道旁每隔了一段,就站了零星几个路祭的人,却大多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又没了一个?这次是谁家的?”
“不知道啊,看方向好像是从东边来的,那里住着徐汇家的老两口,还有村长一家子。会是谁呢?”
“哎,不是说村里来了个修道之人吗?他都来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有人死,捉妖的事也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那人不会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吧?”
“不能吧,他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像个高人……”
“再等等吧,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迎面走来了一行送葬的队伍,两人便走到屋檐下,避让棺材,俱是默不作声的等待。等抬棺的人走过了半条队伍,她们这才行动,在压抑的低泣声中,与之擦肩而过。
忽然心头一热,洛无双停住了脚步,回头去看送葬的人们:“听见了吗,好像有什么声音?”
画眉一吓,立刻循声一看,撞入眼中的正是扶棺送行的背影,有老有少,俱是麻痹不仁,麻衣素缟,想必大家都被最近村子里发生的这些怪事,给折磨到心力交瘁了。棺淳被四个壮年男子抬在肩上,他们胆量大经验也足,配合十分默契,脚步平稳,节奏统一,行走之间肩上的棺淳丝毫不晃。
这时,丧曲正吹到一段高亢的部分,唢呐声尖锐悠长,仿佛初春时分萦绕在水面的寒气一般,钻破了衣衫还有皮肤,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叫人脚底生寒,心尖都忍不住跟着微微战栗,画眉越看越觉得这场景诡异,不由得按着心口大叫:“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声音,是你自己听错了吧!”
洛无双便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说:“我们先和程锦衣会合吧。”
画眉说:“他会不会先回去了?”
两个人在空空如也的牛棚外顿了一顿,只消一瞬,洛无双便收拾了脚步,继续往前走,不容置疑道:“回村长家看看。”
洛无双刚一踏进的院子,由她所站的位置开始,‘嚯——!’地一声顿时青光乍现,一副巨大的锃亮的阴阳太极图瞬间布满了整个院落,无数符文云篆从地面升起,字形如斗,八卦如幡,在她左右盘桓,将她困在其中,限制了她的行动。
坏了!
是她关心则乱,是她大意了!
洛无双站在阵法中四顾,她对此这里的一笔一划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用来捉妖的七星八卦阵。听闻吴宝丰的儿子,被邪祟缠身,大病不愈,全凭着汤药吊住一口气,便央求程锦衣在其院子中,画出了这样一道阵法,用来驱邪镇妖。
这一笔一划,是程锦衣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人一剑一心一意在地面刻下的痕迹,这几天,他为了吴宝丰的托付,为了无忧山庄的未来,不可不谓呕心沥血。
没想到最后,这里却化作了困住她的法阵。
画眉早已闪身退到了门外,放声大喊:“乡亲们,狐妖入阵了!托程道长的福,我们抓到她了!”
顿时,无数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传来,躲在暗处的家丁们一涌而至,将小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大家装备齐全,有人握着镰刀,有人扛着锄头,有人贴了浑身的符箓,手上还拿了厚厚地一叠,见人就发。还有人一脸紧张地提着桃木剑,剑尖直至向她,更有甚者,竟然端着一盆黑狗血,跃跃欲试地盯着她的动作,仿佛只要她有个轻举妄动,就会被浇个狗血淋头。
混乱之中,四周明里暗里的叫骂声不绝于口,吴宝丰作为村长自然也到了现场,此时正站在门口,一脸凝重地看着她。洛无双的目光从各人的脸上一一掠过,尽可能多的摄取可用的记忆片段,可以让她更清楚地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直到目光与吴宝丰对上,那其中隐藏着一段的记忆,让洛无双不禁怀疑,眼前这些正叫嚣着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凡人,倒不像什么任人宰割的弱小,更像是从炼狱中爬出来嗜血的罗刹。
事情的原因,还要从吴家的发家史说起了……
吴宝丰的祖父只是一个樵夫,后来无意中结识了与山中的一只大妖,受够了苦日子的年轻人,在大妖的蛊惑之下,毫不犹豫的与它签订了一个不成文字的血盟。
后来,吴家白手起家,一跃成为了无忧山庄的第一大家族,门庭若市,三代富庶。而那份血盟,也随着血脉的延续,得以流传下来,世世代代,无穷无尽。
三代以来,大妖给予他们一些金银财宝,帮助他们发家致富,成为村中的首屈一指,而血盟传承之人,则奉其为主,替它找来一些食物,供它修炼邪术。
那些食物,自然是活人。
老父亲高寿,吴宝丰是近些年才接任成为家主的,这个时候他已经人到暮年,本应该是安度晚年的年纪,却从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的口中得知,家中正在奉养着一只以人血人精为食的大妖。
老父亲将责任递交到他手上之后,便一身轻松的亡故了,剩下他一人日日担惊受怕,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