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奢侈的酒楼,无数皇亲贵胄、达官贵人光顾,歌舞升平、宴饮作乐。
谢令殊从前常念叨着明溪楼的许多佳肴比宫里的还要香。
宋秋没有掀开帷帽,她以一手撑头,胳膊支在桌上,说:“公子吃吧,妾不大有胃口。”
崔行周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收回手,问:“是菜色不合胃口吗?你想吃什么,让小二重新上。”
宋秋摇头。
崔行周轻叹一声,他抬手取了茶壶来,替她斟了一盏茶,茶香从壶口泄出,他把这盏茶推到宋秋面前,也顺势坐的更加靠近她身侧。
狭窄的视野里,宋秋看到那盏清透的茶水,也看到了崔行周修长的手。
茶推到了宋秋面前,手消失在视野里,宋秋未及反应,便已感觉到自己放在轮椅上的手被轻轻覆住。
他覆的并不紧,给足了宋秋想挣脱便可以轻而易举抽手的空间。
宋秋怔忪一瞬,甚至斜斜歪在支撑手上的头都无意识的缓缓直起来。
宋秋没有反应。
“宋秋。”
他又唤她名字。
崔行周声音清润,每每一字一句念她名字时,便仿若含着可以让人溺毙的安然,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秋日丰收,是喜气洋洋的样子。粮食安民,天下皆定。
这实在是让人很难拒绝的温和。他好像天然带着一切安抚人心的力量,可以在她最彷徨的时候为她点一盏灯,也许这盏灯并没有明亮到照耀前方所有的路,但足够她看清眼前的迷途。
崔行周距离及冠还有好几年的时候,府上来探口风的夫人便没断过。他前程似锦,家世显赫,长相又好,谁家不想和这种郎君定亲。
时至今日,宋秋才终于明白了,就算抛却那些镶了金的外在条件,崔行周这样温柔坚定的郎君,也是天下女子嫁娶时难遇的良人。
可惜她早已配不上做他的妻。
与虎谋皮,先动心者必输无疑。
那些迷醉的沉溺几乎在想到这层时又瞬间回笼,宋秋深吸口气,蓦地将手从他手下抽离。
“对不起。”
翻滚的情绪反复上涌,刚刚回落的悸动再次试图攀附心头。
隔着帷帽,她眼神里大胆的展示着她的疑惑。
他又有什么可和她对不起的。
他做错什么了?莫说是他,天下谁人不嫌恶破了身子的女子。便是同为女子,都要嫌弃她们低贱肮脏。
“对不起……”崔行周又急切的重新说了这一句。
“我不知你会想到这一层,若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也会避开。”崔行周倾身,手放在她的帷帽中间,似乎想掀开帷帽看看她现在的表情,但她没有同意,他便始终克制的停止,只是手指微微颤动,无意识勾勒她的眉眼,“我只是觉得,你我并无嫁娶之礼,即使是你愿意,我也不能如此行事。况且……”
——况且,我很贪心,不想要你有所图谋的吻,想要你真心喜欢我时,再同我亲密。
崔行周克制的将这话停在了嘴边,她已躲开他握她的手,他便不敢冒犯的再去握,只能隔着纱幔,用这沉默的动作无声的询问她是否可以接受他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