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二年的春天,梁溪在过完春节以后的第三天离家,拖着自己28寸的行李箱乘高铁返回南明城。
实习生并不好找工作,投了好多份简历基本上都是石沉大海。
“你先找份工作度过实习期吧,后面有很多文件要交,毕业了再换工作也来得及,反正年轻。”
听见谢舒晗说这句话时,梁溪正抱着她下班给自己带回来的奶茶发呆,闻言有些痛苦的哀嚎了一声:“生活终究还是对我这只小猫咪下手了。”
“小猫咪,你手里的伯牙绝弦十六块一杯,我租的房子一千一个月,接受现实,准备好被社会毒打吧。”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梁溪看了一眼手机,整个人从萎靡不振的状态一瞬间切换为打鸡血的状态。
“我明天可以去面试了哎!位置好像就在你家附近。”
那是实习期的第一份工作面试,所以重视得要命,强迫自己起了个大早调整最好的状态。
那天清晨,天有些冷,风有点大。
她站在公司门口等人过来,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抬起头。
然后看见一个高挑的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中抱着文件夹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男生抬眸时刚好看见她,开口同她讲早上好,问她是不是来面试,声音极好听,整个人看起来是一派温柔绅士却又疏离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梁暮京,于春日里遇见一眼惊鸿,亦遇见一场劫难。
再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面试很顺利,入职也很顺利,后来上班第一天时,同事们在办公室里放歌,友好的问她想听什么,她说什么都可以。
然后便听见自己的工位后侧,梁暮京坐在落地窗边很低地轻笑了一声:“我想听首安和桥,谢谢。”
再后来和他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梁溪都没敢再听这首歌。
细碎的回忆不合时宜地碾过心脏,既鲜活又斑驳,梁溪侧躺在床上,忽然睁开眼睛。
放空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又做噩梦被惊醒,几乎是下一秒便下意识伸手捞过自己身边的玩偶圈紧在怀里。
她承认她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胆小鬼,大概是童年时父母离异带来的蝴蝶效应,一句经典便可以概括的俗套剧情——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分外明显的是她属于后者。
心脏微微的闷痛让她感觉到有些不适,似乎下一秒就要像八点档泡沫剧里演的那样出点什么幺蛾子。
不过她毕竟不是泡沫剧里的女主角,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自己出什么事,梁溪有些莫名被自己逗笑,没有来由又想起梁暮京。
两年后的某个凌晨里,她终于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自己念念不忘那个人大抵还有另一个原因。
也许是那个人当时除了感情上没有给足她安全感外,其他地方都给足了她安全感吧。
做噩梦惊醒会发信息给他,他几乎都是秒回,会回来陪她,会秒打电话陪她说话。
对面邻里关系不和吵架报警,她说害怕,他会直接下楼,然后耐心听她说明情况,打开房门对着门口的一地鸡毛礼貌却又坚定的讲:“不好意思,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出去处理?我女朋友明天还要上班。”
警察敲门被吓到,他会从有点远的地方赶回来给她分析情况,安慰她,然后确定她不害怕了才回去赴局,临走时还不忘俯身替她掖好被角。
诸如此类的小事,仿佛蚕丝般一圈一圈将梁溪圈起来,谢舒晗曾经恨铁不成钢的告诉她,那些事换一个人也能做,那个人并无什么特别。
谢舒晗是对的,梁溪这样想,可是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最后还是妥协般开口,带些无可奈何意味:“可是,没有其他人,只有梁暮京。”
对上谢舒晗怔住,在那一刻仿佛不知道该和自己该说些什么的神情,梁溪是有些唾弃自己的。
她不得不承认,是她作茧自缚。
想不通的东西就不想,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这是梁溪在进入社会以后历练出来的快乐法则。
刻意遗忘那天梁暮京被自己咬伤以后以纵容口吻说出的那句,梁溪,想哭就哭吧。
她终于决意彻底放弃那个本该在两年前就被她遗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