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叉腰拎着刀,走了过来:“小鼠,你先下去。”
“好、好的,三当家……”
她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黎晏有些不喜这位三当家,但因着在人家的地盘,便耐着性子看着她走过来,没有说话。
武戎收起刀,上下打量了黎晏一番,目光落在她手上指环,开口发问,声音毫无情绪:“你是怎么入了白贺生的眼?”
“我?入了白大人的眼?”黎晏有些好笑,她被这种无厘头的问话弄的有些无语。
“嗯。”
“首先,我与白大人同进同出是因为他有求于我,需要我解决归田之法,我的安全他务必要保证,他所作的种种,皆是护我周全,而非如你们臆想出来的那样。”
黎晏下意识地摩挲着雕花木弓凹下的花纹,无意地对上了武戎的目光。
见武戎不准备出声,她接着说:
“其次,白大人乃朝廷重臣,前途无量,岂是我一介布衣能肖想的?待此事尘埃落定,我便自行离开。”
武戎目光复杂,不确定地问道:“你当真么想的?”
黎晏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武戎收起情绪,给了她一个手牌:
“你就住这间,这手牌是寨子里身份的象征,若是有人拦你,你出示手牌就可以。寨子里没什么太多规矩,别逃跑就行。”
“嗯,多谢。”黎晏接过手牌,武戎提醒她寨子里的人对朝廷的人怀有很大的敌意,不要和人起冲突。
黎晏应声说是,送别了武戎,转身进了寨子。
想起刚刚那个叫小鼠的小女孩,还有寨子里一个个朝廷口中的匪寇之辈,黎晏忽然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她想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去找三公主。此时正无聊,手边也没有可以看的书,她只好站在窗边环顾这偌大的流匪寨。
忽然听到附近有人在低声讲话,黎晏听不太清,但心下又觉得隔墙窥伺有些不好,便起身离开了窗边,躺在床上浅寐。
殊不知,她错过了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待她醒过来,天已大黑。
白贺生那边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她打算去找他,问一问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但一想到武戎说的话,又开始犹豫。
她本身不是对感情特别敏感的人,每每看到白贺生,就能想起前世她一箭杀了他的场景。
他那个绝望,不甘的眼神中还藏着……
她看不懂情绪。
原以为不去想不去看,等到解决了这令法一事她就可以回青城平淡度日了。
可是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
她坐在床边,抚摸着那日白贺生给她的那玉指环,上面的云纹时卷时舒,简单又不失美感。
思虑良久,她决定不去想这件事:
“任其发展吧。”
她背上雕花木弓,敲开了白贺生的门。
“黎姑娘?”
给黎晏开门的是戕仙伞,她目光越过戕仙伞见到白贺生在图纸上写写画画,显然二人在商量什么事情。
白贺生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黎晏,眼神中有藏不住疲惫之感。
发丝缕缕垂下,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白贺生把垂发勾到肩后,放下笔问道:“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见屋里纸张丢了一地,全然没有下脚的地方,她站在门口说着:“你们今日有没有去寻清初?”
白贺生踢开拦路的画纸,请她进来,叫戕仙伞关了门:
“寻到了。”
“她当真在这寨子里?”
白贺生点头,指了指图纸上的一处地点:
“这是我画的流匪寨地形图。这边这间屋里面,有个暗门,通过这个暗门会到达一个地下室,她就在这里面。”
“为何我们住这种高寨子,而清初只能被关在地下室?”
白贺生拿起笔,摊了摊手:“你忘了吗?段悯有求于我们。”
“那我们救出那个人之后,就……”
“就会被杀。”
白贺生似乎早就知道,拎起那幅未干的图:“这是附近的地形图,留着逃跑用。段悯绝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
戕仙伞接过白贺生手中的图纸,把它晾在一边,好像对白贺生的话并不意外。
“早些时候武戎也说了,这些流匪对朝廷的人有很大的敌意。”
黎晏把自己知道的传达给他们,一直不说话的戕仙伞问她:“她竟还和你说了这些?”
“对,她还给了我手牌……其实我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黎晏还记得第一次出青城的时候,那些饿得脱了相的小孩,还有啃树皮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