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非。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赫蒙受父王所托,为摩诃国祈福。
那时候的她,站在看台上,远观着父王和兄弟姐妹们,他们看着祭台上的赫蒙——手持竹卦师剑,踩着鼓点,回眸腰轻,舞衣轻旋。
这一次,她以万民之王的身份,站在权能的巅峰,看着赫蒙为她跳庆王祩舞。
只是,当初的那种感觉,早已经不在了。
偌大的祩服随着傍晚的微风翩然起舞,随着鼓点声起,闲挎在手臂上的绫罗散漫地晃动,跟着赫蒙的舞步一下一下摇曳。
面具下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图。
众人皆被这华丽绝伦的舞深深吸引住,全场寂静无声,只有阵阵的鼓点敲打着所有人的神经。
甚至没有一个人眨眼睛,生怕错过哪怕一刻的舞步。
除了图。
她眼神没有一丝欣赏,甚至有些淡漠,像是看着一个玩物一般,可笑又丑陋。
并且,她早已知道赫蒙会在这场祩舞将摩诃国的魂灵祭祀出去,就更没有放松警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天边那一点暮色终于落下,夜晚的帷幕缓缓拉起,昭示着末日的到来,赫蒙余光看向月色,收回遍身的动作。
——祩舞已成。
晚风越吹越猛,本该明亮的圆月渐渐染上猩红,群星伴月,天空呈现出大片不可忽视的红光,照射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
众人猛然间回过神来,有人指着天上月喊道:“月亮怎么回事?怎么是红色的!”
全场瞬间慌了起来,图心道时机已到,她抽出长剑贯穿心口,将自己的心口血涂抹在剑上。
忍着心口的剧痛,她翻身来到祭台边上。
赫蒙看着她一袭大红王袍,迎着烈风拄着剑向自己奔来。
“苏图雅斯,你要做什么!”这时候他也不装了,恢复自己的声音,一跃拦在图的身前。
图灵活躲避,从他的身侧飞快地跑过,轻身一跳,凌空而起,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插在了祭台正中央!
同一时间,在人世之外的空间,缠绕在神明身上的藤蔓缓缓枯萎,铁链瞬间崩开!
赫蒙的眼睛从之前的金黄色,蓦地变成了猩红,他好像在挣扎着,在与什么对抗。
剧痛让他说不出话,“赫蒙”死死地咬着牙,眸子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而渐渐的,他不再挣扎,红色的眼睛渐渐褪去,恢复了正常。
图扶着剑,半跪在地上,捂着心口看着“赫蒙”的变化。
他的眼睛逐渐清明,目光移到图的身上,怔愣了片刻,轻声唤道:
“图——”
图一瞬间浑身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一袭红衣,微微一笑,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魂灵。”
赫蒙看着四周的情况,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转了个步子,趁着风起,走出了一个阵法,月色的血红越来越深,像是被浸泡在鲜血中,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红色不可能再深下去的时候,突然天空降下倾天的大雨。
在场所有人皆惊呼,赶忙寻找避雨之所。
林溯伸出手接住雨水,黑夜虽然视物不清,但是待他看清楚后,倒吸一口凉气:
“是血!”
也有人发现了雨水的不对劲,慌忙喊着:
“血!天上降下的是血!”
“怎么回事?”
“是荷拉!”
“荷拉发怒了——我们完了!”
图淋着血雨,淡淡地笑了。
她一直在想,温尔泽留下的术法,只写了一个“血”字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的血?
就在离开王陵,“赫蒙”强硬的手段将她带出来的那一刻,她明白了。
——是神的血。
“神赋予了摩诃国人前所未有的权能,是摩诃国度的创世神。”
这是她从小就在父亲的教导下学习的知识。
这句话一直让图感觉不对劲,她曾问父王:“为什么不是‘荷拉赋予了摩诃国人前所未有的权能,是摩诃国的创世神’呢?”
父王说:“这是温尔泽祖先留下的话,一定有祖先的深意。”
直到那一刻,她明白,祖先留下的深意是什么了。
因为荷拉不是真正的神。
温尔泽预言到了摩诃国神明会易主,所以给后世留下了这么一段模糊不清的话。
那些证明真正神存在的书籍卷轴,早已被荷拉销毁。
真正的神一直在摩诃国,以信徒的身份,拯救他们。
赫蒙低着头,发丝微乱,面具的绳索突然崩开,掉落在地上。
图看向他的脸,多年来,赫蒙常以面具示人,他真正的模样早已被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