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时凌严缓缓睁眼,黑夜如梭,虚实交替,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窗外悬月清亮,既醒,再无睡意。
书房再次烛光摇曳,主子又在盯着《魂归》了。时一不敢打扰,在门口立了半响。
“进。”得咧,听声音,这位爷心情不畅,待会好好说话,别遭了骂。
“何事?”
“苏富生有动静了,他收到信后便去找了沈兴扬,见面地方隐秘,二人的对话听不太全。
大致是苏富生借银子被拒,后沈兴扬出一主意,意思是...主子借口绑了苏吟,表面审案,实则以权谋私,强占民女。
这件事本就成了扬州茶饭后谈资,还编了不少话本子,传的沸沸扬扬,情节逐渐离谱,他让苏富生推波助澜。苏吟名声已败,必须缠着主子要个结果。
进可讹财,退可得人,二者皆可得也是可能的。
然后还说,若苏吟被救出来,沈兴扬勉强接受苏吟,让她做他的外室。
沈兴扬不但还他铺子,倒赔他间铺子加五百两银票,只是铺子要挂沈的名号,收益交给苏富生。
如此美事,左右他皆有所得,便高兴地承应下来。”
时一说罢,主子表情未变,为何有凛冽寒风吹过,近日不是大暑吗?
“主子,还有封,陆公子的回信。”
时一呈递时,碰到时凌严的手,冷如冰窖。
陆显翊在信上说,前十的商户是从三皇子刚到封地时,便一路跟随发家致富。不好打听过甚,免得打草惊蛇,还需些时日。
不过,他发现另外一件事,自从前任长史革职之后,有几个外地富商欲退会,归隐回乡。沈会长表面应允。不幸的是当晚闹流寇,这几位富商的家宅几近被杀光,年幼小女被卖去青楼,一夜之间,上百人口消失殆尽。
还有件事,长安来了批做生意的,明日便到扬州,可安插几人混入其中,可以趁机打探出消息。
时凌严示意时一看信,沉声道:“你亲自接待长安来的商人,按照我拟的邀请信,抄录百份,送给沈会长。过几日,我会在府里办家宴,让苏吟帮忙筹备。对了,让陆显翊携妻扮商来参宴。”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给苏吟买身衣裳,她也出席。”
“是。”
不愧是牙行会长,算盘敲得长安都听见了。这个老狐狸,手段低劣却也难缠。不过他在先三皇子那扮演的什么角色,还得花些时日摸清楚。
此等色.胆包天的豨鼠之辈,狼子贼心,日后必扒皮炖汤才行!
烛火映照晦暗的俊脸,晃晃荡荡。
次日,苏吟卧房。
“姑娘,快瞧呀,家主给姑娘备了什么?”品橘欢跃地托着红木漆盘推门而入。
“好品橘,等会儿,让我锁了扣再看。”苏吟忙于手中的活计,品橘放下红盘,小圆脸凑近详观。
“姑娘,你在编什么?”
“这个是扬州的平安扣。重要的挑线的过程,取百绺红绳,闭眼,心里默念佩戴人的名字,再从中勾出一丝,置于佛前日夜焚香祷告,净手取走,便可编织平安扣。”
苏吟说此番话时,媚憨模样中夹杂点悲戚。
大条的品橘没看出苏吟异样,兴致勃勃问道:
“难怪姑娘问起府中佛堂。家主是不信佛啊道的,是老夫人,出来前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在府中供佛,保佑主子。幸而有老夫人的叮嘱。”
苏吟未应,专心锁扣,就剩最后一步了。
玉指纤纤穿绳引线,锁扣是最后,也是最难的一步,若不能一步到位,便是不吉,即大凶之兆。
美人做活都如此赏心悦目,品橘瞧她认真虔诚的姿态,不敢再多话。
绳尾钻入扣眼意为龙蟠虬结。苏吟稍显焦灼,渲染整间屋子,品橘的心同被揪起,不敢呼吸。
苏吟捻紧绳尾细细穿过扣中罅隙,三饶五拉后,绳尾长度是否完整入扣,苏吟聚精会神拉入绳尾,默念心经。
品橘屏住呼吸,龙尾遁龙邸,苏吟一把拉起引绳,锁闭龙邸。
品橘不由地欢喜呼喊,“姑娘!成功了!”
苏吟放下心来,品橘见她用心如此,打趣道:“姑娘在佛前念得谁的名字呀?”
只见苏吟白生生的小脸渐渐透红,品橘忍不住继续打趣道:“真是心有灵犀,一个送来华服,一个编织平安扣。”
“华服?什么华服?”苏吟这才抬眼望去,还未撑开便已惊艳,月白累丝宝羽纱裳,端庄中透着仙气。
苏吟装作欣喜。
“时大人送的?他送这作甚?”
“姑娘,三日后主子在家中办家宴,这是他给你准备的衣裳。姑娘不试试嘛?”
苏吟摇头,捂唇笑道:“傻橘子不还说大人不喜宴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