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在城郊驻扎,萧凛率一队人马入城,在日暮时分到达束城,许家人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为首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
许家家主许成安原是祈国人,因过人学识年少成名,先皇在世期间曾官至吏部尚书。此人博学洽闻,远见卓识,却因政见犀利,对于温和保守的先帝来说过于激进了些,始终没有得到重视。
当时襄国已经显露出狼子野心,频频挑衅,先帝却还固守着父辈签订的和平盟约,一味让步。许成安谏言无数皆无回响,一身抱负无处施展。他自少时起就颇有些名声,自也是一身傲气,最终以儿子病弱为由辞官,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祈国,在宣国的束城落脚。
其子许及身体羸弱多病,只与其夫人育有一对龙凤胎,离开祈国时儿女已有八岁。许及还有一位姐姐,带着当时五岁的女儿与夫君和离后,也一同去了宣国。
束城气候温和湿润,且有许多天然的温泉汤池,是疗养的好地方,正适合许及养身子,一家人便在此安顿,到如今已有十一年。虽已辞官,许成安却不想就这样闲着,留夫人持家,这些年四处云游,探寻走访,写过不少游记,流通列国。
许成安的政见不受先帝重视,萧凛对其却是极为欣赏。且如今他大业将成,处理各国事宜,最是需要许成安这等大刀阔斧,雷霆手段之人。萧凛登基后曾特地写信邀许成安回朝,却不知是否因介怀往事,被他婉拒了。
若用些其他手段,萧凛自是有办法让他回来,只是他幼时就经常在父皇书房听这位许大人面圣谏言,对其心有敬意。这次在许家落脚,除了带小公主在束城游玩几天,其实也带了再度劝他出山之意。
萧凛翻身下马,把小公主抱了下来。这一家人只有许成安和夫人知陛下和公主身份,对后辈只道是许大人在祈国时的旧识,名唤林萧,是位书商。
“许公,许久未见,近来可好?”萧凛点头道,声音虽平淡却带着明显的敬重之意。
许成安看着面前这位龙章凤姿,身形高大的男子,一时有些恍惚。他心中对陛下的印象还是个几岁的孩童,那时他在先皇书房里旁听国事,小小年纪不骄不躁,边听边拿笔认真记录。后来他辞官时,萧凛已经自请去军营历练。
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林公子一路辛苦,快随我进来吧。”
府上早已备好了饭菜,云絮随萧凛与许成安夫妇一桌,许家其余的人坐在另一桌。几个大人还好些,小辈们耐不住好奇,眼神频频往萧凛那桌瞥。
许及的儿子许阔眼神灼灼地在云絮身上扫来扫去。不管是从前在祈国还是在宣国,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精致漂亮的姑娘。束城民风开放,许阔又风流成性,对两位妹妹也不知忌讳。
他饮了口酒,啧啧几声,小声道:“这样难得的小美人儿,怎就跟了个书商?”
他的龙凤胎妹妹许夏瞥了眼自家兄长,又看向主桌那贵气十足的身影,说:“书商怎么了?他从祈国都城来,且与祖父是旧识,家世肯定不一般。况且他长得这样俊俏,要是我的话,肯定也愿意跟他走。”坐在一旁的许清偷偷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主桌上云絮无需应酬,吃得投入,萧凛在和许成安夫妇交谈的空档,见小公主认真吃饭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又给她夹了些菜,小公主来者不拒,直到实在吃不下,才放了筷,视线飘向手边的酒杯。
杯子里的酒醇厚甘美,口感温润,带着明显的果香,云絮几口喝完,又让侍女倒了一杯。正喝着,忽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云絮抬头,对上邻桌那位许公子的眼神。许阔年近弱冠,模样看着倒周正,束城男子大多粗犷,不拘小节,许阔这一身从祈国带来的书生气甚是讨当地姑娘的欢心。平时风流惯了,此时那直白的眼神让云絮心生不适。
对方见美人看来,骚气一笑,冲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云絮被那笑油腻到,秀眉轻皱,看向别处,却感觉那道火辣辣的视线依然落在自己身上,偷偷抬眸,他果然还在看她。
微红的脸颊鼓起,小手轻轻拽了拽旁边人的衣袖,等人看过来,她把他拉近,凑到他耳边,告状道:“陛下,有个人总看我~”
萧凛闻言抬眸,正好对上许阔毫无遮掩的觊觎的视线。许阔被他抓个正着,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正想遥敬一杯补救,却见对方眸色一冷,随目光射来的寒气如犀利刀锋,短短一瞬,竟让他生出深入骨髓的惧意。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摔落在桌上。动静不小,厅里的人全都止了话,看向那声音的来源。
杯里的酒尽数洒在许阔的衣袍上,他猛地后撤站起,又带倒了身后的椅子。竟是被那男人的一个眼神吓成这样,出尽了丑,许阔心生怒气,他还在颤抖的手猛地抽过侍女递上的巾帕,擦了擦衣服,而后跟长辈和贵客告罪离席,更衣去了。
许成安看了眼许阔的背影,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他时常云游在外,儿子又精力不济,对小辈们缺乏管教,这几个孙辈是越长越歪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