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矮身,紧接着转头,朝巨鬣狗抬手一挥。
月已高升,自栖霞山脊露脸。
那皎洁的光神圣而宁静,照亮楼啸川侧脸。
那张脸满布汗尘、细石与狠戾,手中短刃一闪,鲜血从刀尖淌了他满手。
巨鬣狗猛烈哀嚎,侧身摔了下去,接着四肢抽搐,口中呜咽最后一声悲鸣,瘫倒在瓦砾上,再也不动了。
腥臭并尘土一道扬起,凌佳蕊闻到,也不觉得作呕了,只有劫后余生的悲怜感,从心头,到眉眼,化作一道清泪,发泄了出来。
“呜呜呜......”
凌佳蕊躺着不动,只看着楼啸川的背影哭泣。后者肩头起伏,往后一仰,砸坐下来,而后躺倒在地。
“你没事罢!”她撑坐起来,俯身去看,清泪低落到他脸上。
只见楼啸川张口剧烈喘息,面上,脖颈上,全是汗珠,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凌佳蕊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惊觉,已然是深秋了,夜里寒凉无比。可方被压在他身下的时候,一点没觉出冷来,想来全靠他的温度。
她侧首瞄了眼巨鬣狗,那兽颈皮肉翻飞,伤口深可见骨,浓血还在喷流。
场面过于血腥,她收回目光,看见楼啸川手里的匕首,松松握着。
“你第一回伤我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把匕首罢。”她也不知为何,竟在这种状况下,想到了此事。
楼啸川微点点头,喉头上下滚动,闭上了眼睛。
凌佳蕊苦笑,“原来它这般厉害,那我真要谢谢你不杀之恩了。”
“那日我没,想伤你,谁知你,那么不经碰。”楼啸川累极了,断断续续出声,那嗓音比往常更冷三分。
山风说起便起,凌佳蕊宽袂猎猎作响,抬头观月,已过子时。
她知道,雪青不会来找她了,非但如此,还可能巴不得自己彻夜不归,更不会叫人来寻自己。
山路难走,天黑辨不清方向,凌佳蕊重新躺回去,又朝楼啸川身侧挪了挪。
“你冷罢?”她问。
楼啸川摇摇头,“没事。”便再没了说话声。
好几个时辰的极度紧张,叫凌佳蕊疲惫不堪,她仰面看着漫天繁星,迷迷糊糊像是回到前世,每一个寂寞清冷的孤夜。
但又不一样,那时候的夜,只有冷与萧瑟,而此时,身侧有阵阵暖意,拢在周身。
凌佳蕊睡着了,当她醒过来时,感觉自己勾着身子,一颠一颠的。
猛然睁眼,天竟还没亮!
她眯了眼睛细看,土,腿,腰,背......
高,好高,这是楼啸川扛着自己呢!
也不知嫌弃还是怎的,凌佳蕊发现自己没被扶着,幸好那人肩膀宽厚,她趴在上头倒也稳当。
既然醒了,还是自个儿走罢,凌佳蕊捶了捶楼啸川的后背。“放我下来。”
然后整个人瞬间降低了高度,是那人蹲了下来,仍不伸手去扶她。
凌佳蕊朝后蹭了蹭,踩这对方膝头下了地。
“天还没亮呢,现在下山多危险。”凌佳蕊没睡多久,此刻浑身发冷,心跳也特别明显。
“我休息够了,再不回就天亮了。”楼啸川起身,自顾自走起来。
凌佳蕊这才发现,他走的时候,略有些跛。
“你腿怎么啦?”她围着人转一圈,天黑看不清楚。
“没事。”
“你走慢点,我看不清路。”
楼啸川真就缓了步子,两人一前一后,不时便回了庄子。
凌佳蕊偷摸回温玉苑的时候,天亮起一道深蓝裙边,常喜坐着矮墩,靠着一侧房门睡得很香。
为了不叫人发现,她一步三顿,蹑手蹑脚进了屋,换下满身脏污的衣裳,躺到床上。
终于结束了,这半日恍如一梦,比前世断头台上还要惊心动魄。
她累得手沉脚沉,却思绪纷飞,眼前画面交杂。
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废墟之下,楼啸川胸口的温度,她紧握的侧腰,还有那个含吻,全然跳跃在她脑海中,翻来覆去。
再睁眼时,天已然大亮,早就过了晨练时分。
凌佳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般,叫来雪青伺候,故意诓骗她道:“你昨个儿是看到我回来了罢,是常喜值夜,便没去找你。”
雪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末了回道:“知道是常喜姐姐伺候,我早早睡了。”
这般心虚的模样全叫凌佳蕊看在眼里,可她仍不信雪青能有这么大的胆子,非但假送书信,还敢故意毁掉燃云亭,这可是想要她的命啊!
雪青背后一定还有旁人!先不打草惊蛇,看看能不能把幕后之人,顺藤摸瓜揪出来。只今后在庄子里,得多留一分心眼了。
遂转了话头,问道:“楼将军呢,我今日起晚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