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收用的你,早晚再添个孩子,抬做姨娘,这样不好吗?可你呢?”
“真的?”雪青抬头望一眼凌佳蕊,哭得更凶。
“当然是真的,只可惜,我这番回金陵,裴家竟要我退亲了。”
“什么!是,是因为姑娘身子?”
凌佳蕊满面落寞,点了点头。
“怪我!都是怪我!姑娘,你罚我罢,是我告诉裴公子的。”雪青猛磕了两下脑袋。
这回可以确定,她是真真后悔了。
“你?”凌佳蕊装得恍然,“就是你送他出庄子时讲的?罢了,事已至此,我不想追究了,只是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一并说了罢。”
雪青跪坐下来,抬手擦擦眼泪,却止不住得流。
“那日,我还说了楼将军买药缺银子的事。这也不算什么大过罢。”
怪道楼啸石出了事,想来也是裴延青顺藤摸瓜,查了出来。
“不算大过。”凌佳蕊一字一句,“那什么算大过?下药算不算?”
咚咚咚,雪青磕头,额上出了血印子也不停。
“是我猪油蒙心!药是五姑娘教唆我下的!好在姑娘还没吃,我把她供出来!求姑娘饶命啊!”
“没吃?我说的是丹砂啊。雪青,你讲的又是什么?”
凌佳蕊皱着眉,面上尽是疑惑。
雪青算是明白了,她的主子压根什么都知道,从丹砂到今日的毒,其中桩桩件件想来是都知道了。她算是彻底没了指望,双臂撑起躯体,认命般将她所犯下的罪业和盘托出。
末了,雪青已气若游丝,苦乐一声,大概自己也觉得可笑。
“姑娘,我不想像二福那样死。看在我从小伺候太太的份上,看在我,我只下了半包药粉的份上,给我个痛快罢。”
对于雪青的供认,凌佳蕊尚算满意,她攥着自己的手指玩,半晌说道:“倒也不必死,我给你个机会活命。”
雪青哪还有的选,自是愿肝脑涂地为她办事的。
而凌佳蕊只是淡淡道:“把那剩下半包药粉,下到五姑娘碗里去。”
雪青一怔,她不敢相信,这是向来宽厚善良的凌佳蕊说出的话。
像是读懂了雪青的表情,凌佳蕊淡然一笑,“自食其果罢了。何况这里头是什么,你我都不知道,说不准五姑娘是同我开玩笑,只是包糖粉,吓唬吓唬你罢了。要真是这样,也算了救了她自个儿一命。”
秋雨一落便没完没了,连累温度降了不少。
方荣兴怕凌佳蕊受凉,亲自下地龙添柴,他下手没轻重,一下给多了,叫屋里一时热得不行。
凌佳蕊却不觉得,她穿着簇新的绯色褙子,烧毛尺头裁的,绵软暖和,端坐在八仙桌前。
晚食已过去半个时辰,新上的菜肴,她一箸没动,只静静坐着。
常喜是个有眼色的,从凌佳蕊把她支走开始,她便知道定雪青出了什么事,如今那人又不见了,更叫她确信几分,便静立在旁,像是不存在一般。
不知雪青办成了没有,她的五妹妹,又是怎样的下场?
凌佳蕊不时想着,她这一世没有白活,不论最终裴凌二府如何收场,她凌府三姑娘的结局,终究是不同了。
是夜,养芳居传出消息,五姑娘突发恶疾,没了。
时辰晚了,德泰山庄又处得偏僻,虽说方荣兴一得消息便去寻了郎中,又叫人快马加急往凌府送信,待有人到,已然是隔日晌午。
大约是挣钱要紧,郎中竟比凌府来得还快,赶到屋里简单看了,便说是胸痹。
此病症好发于稚子,多是胎里带的,来势汹汹,须臾就能要人命。又道或是昨日骤然降温导致,总之是个急症。
因相看死人不吉利,方荣兴多给几钱,又周到叫人送出庄子,观照不好宣扬,便算是给凌佳蓉的死,有了交代。
倒是凌府,似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只派了谭嬷嬷和紫晴上来。
谭嬷嬷草草料理了后事,从庄子上出殡,随意在栖霞山脚下埋了个孤坟,压根没惊动凌府分毫。
至于雪青,被凌佳蕊留在了养芳居,说是此后负责照顾老嬷嬷们的起居。
尤是那些上了年岁,瘫着不好自理的,便都是她的活计,算是给五姑娘惹出的麻烦,做些补偿。
凌佳蕊这头安排好,那头便叫紫晴带回了金陵。全因魏氏特意交代,庄子上惹了晦气,暂且叫三姑娘归家避避。
回城路上,凌佳蕊靠坐在马车里,看窗外水线连天,释然一笑,凌佳蓉两世欠她的债,终是还了。
只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凌府另有麻烦还等着她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