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外的叮咚脆响,急促而又不耐。
紫晴同黛蓝互相推诿,谁也不想先进去。
“今日是你当值。”紫晴帮她把门开开,闪身躲到一边去。
黛蓝无法,硬着头皮往里进。
紫晴不敢走,仔细把门关好,守在外头。
重新站到隔扇门边,先前的低吟止了,黛蓝壮着胆子提步朝里走,头却不抬。
直到行至珠帘外,地上惊现一件小衣。
米白的缂丝料子绣红梅纹,黛蓝很熟悉,这是凌佳蕊的。
可这东西是怎么长腿跑到这儿来的?黛蓝百思不得其解。
珠帘后还有一张三折屏风,黛蓝余光偷瞥,发现屏风上还挂着凌佳蕊的里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黛蓝满脑子念经,强装镇定却还是发虚,颤着尾音问道:“二奶奶有何吩咐?”
回答的不是凌佳蕊,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沙哑的男人嗓音。
“弄些吃食来,好消化的。”
应该是楼啸川罢?嗓子哑的厉害,黛蓝竟有些分辨不出了。
“是。”她忙要退下。
里头又说:“快些。”
“是!”黛蓝巴不得呢,飞快退了出去。
紫晴得了消息,也不着急回屋歇了,安排下几个得力丫鬟守在门外,千叮万嘱不可随意进出。
要是二奶奶不摇铃,今日便不用洒扫,整理内务了。
厨房的下人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既要做日常饭菜,又急赶着煮些好消化的,可算是忙得脚不沾地。
偏偏黛蓝还在外头催个不停。
半个时辰后,黛蓝提着食盒,进了屋。
整个人神经兮兮的,一步一停凑耳去听,生怕自己冲撞了主子们。
还好,有惊无险到了里屋,黛蓝隔着珠帘问:“姑爷,饭来了,我搁哪儿?”不敢贸然再往里进。
“送进来。”仍是楼啸川在说话。
“是。”黛蓝把头压低,悄声绕过屏风,又是一怔。
凌佳蕊的寝衣正惨兮兮地躺地上呢,前襟盘扣全崩坏了,玉珠子七零八落四散。
再进一步,又有一件男子里衣,想来是楼啸川的,竟也被扯坏了。
黛蓝不敢揣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微微勾起身子,把食盒摆到暖榻的茶案上。
她刚开了盖,想把盘子端出来,床上便传来声音。
“放着就行,你出去罢。”
黛蓝应声,退下时余光扫到床头。
朝阳穿过细雪,将屋子照得斑驳,床幔之中有个高大人影。
看不真切,是跪着的罢,黛蓝暗道。
然凌佳蕊好像是睡着了,隐约可以听见她的呼吸。
手中没了食盒,饭菜的香味远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屋浓重的苦味。
黛蓝偷睨了一眼香炉,菊花香早就燃尽了,余香怎会如此馥郁绵长?
满屋狼藉,她边想边把屋子简单收拾了,地上散着的衣裳拾起来,屏风上挂着的取下来。
最后捡起凌佳蕊的小衣,退了出去。
合上正屋的大门,黛蓝松了一口气,大片白雾升腾而出,她看着手里的破衣服皱眉,该是不能要了。
然黛蓝方走,楼啸川便掀开床帘,挂在一侧。
凌佳蕊知道饭菜已经端进了屋,仍迟迟不动。
她困倦极了,四肢酸痛无比,连眼皮子也懒得抬,闭着眼睛休息。
她不知自己双颊绯红,正是一脸餍足的模样。
新弹的棉花果然热,凌佳蕊不耐烦地将膀子抽出来,摔在被子外头,已然用尽了全部力气。
整整折腾了一夜,要不是她哭腔喊饿,楼啸川还不肯放过她呢。
事到如今,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毕竟是她自己先动的手,又怪的了谁呢。
一丝饭香溜进凌佳蕊呼吸中,肚皮咕噜一声 ,确实是饿了。
可她浑身光溜溜的,怎么好意思起身?
心里有气没地撒,又羞涩不知如何面对。
凌佳蕊索性闭着眼睛装死,还故意翻身背对楼啸川。
感觉那人跨下了床,一只大手从身下穿过,又连人带被一道抱起来。
她整个人被裹成一只圆滚滚的被包,摆上暖榻。
楼啸川也盘腿坐上去,把人拢在自己身前,一手扶着被包,一手开食盒。
他清了清嗓子,然而无用,嗓音比方才更为暗哑了。
“吃罢。”
凌佳蕊先睁开一只眼,见眼前的大手,从食盒中拿出她爱吃的清粥小菜,食指大动。
算他懂事,凌佳蕊暗笑,此时被他环在身前,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又不用面对彼此的脸,大大缓解了她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