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起来。
此时敕勒内部分为三派,支持四王子朵儿铎和大王子巴勒莫的占了多数。
一个是可汗长子,骁勇善战,一个受可汗宠爱。支持仆固明洂的人并不多,而且大汗临终前没有言明继位人选,况且大汗言语中又多有提及朵儿铎,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恐怕汗位就是朵儿铎的了。
仆固明洂不顾一切地赶回来就是为了汗位,如今汗位近在眼前,他绝不能后退。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几个兄弟,最后决定将重心放在巴勒莫身上。
父汗确实很喜欢朵儿铎,可是朵儿铎还小,对于敕勒人来说,谁更能打,谁才有资格做可汗,要搞任人唯亲,六大部族是不答应的。安卡拉性情冲动,有资格的,只有巴勒莫和仆固明洂。
可若拥戴巴勒莫的势力借机发难,第一个疑团目标便是仆固明洂。自己独对父汗时父汗却骤然逝去,无疑对自己不利。若有人借机发难,说自己有弑父之嫌,仆固明洂脊梁骨悚然发凉,果真如此,局面将如何收拾?
此刻的关键人物是巴勒莫,只有他可以力排众议。而且,只要巴勒莫表态自己不争这个位置了,那汗位就是自己的了。大哥究竟会如何?仆固明洂竟然一下子拿不准了,不禁闪过一丝警觉。
此刻的汗庭议事帐中,可汗仆固本部大臣,还有斛律部、吐突邻部、袁纥部、敕力犍部、幡豆建部的大臣们都焦灼不安。
在这最要紧的关头,六部族大臣竟都未被召进汗帐,而是只能在议事帐守侯,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变化迹象。
大臣们紧张焦躁,都想听谁说点儿什么。然而,此刻像“大汗病情如何”“汗储会是哪一位”这样的问题绝然不能问,因为那意味着问话者有二心。
正在这哄哄嗡嗡的时刻,一队武士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开到帐外,铿锵列队,守在门外。盔甲鲜明,长刀闪亮。带队将军却正是巴勒莫的副将!
议事帐骤然沉默。大臣们额头冒出了晶亮的汗珠,张口结舌,相互目询。莫非大汗骤然崩逝了?巴勒莫要夺位自立?果真如此,大约没有谁能够阻挡。
巴勒莫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汗储,但他毕竟是大汗长子。加之巴勒莫体恤士卒,善待将领,又是身先士卒打恶仗的猛将,在军中威望极高。他要夺位,其他王子还真难有力量来抗衡。权力对抗,最见真章的就是看谁握有重兵。
安卡拉和朵儿铎年纪太小了,若大汗明立了汗储还好说,可若比兵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二王子伏至罗虽说也是智勇兼备的骁将,但毕竟在军中资望尚浅且经常留守汗庭处理政务,与巴勒莫直接掌兵是不能相比的。这兄弟几个真要刀兵相见,敕勒可就是大难临头了!
一时间,议事帐的紧张气氛达到了顶点。
又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巴勒莫持剑率领两排带刀将领大步走进帐里。巴勒莫一摆手,顶盔贯甲的将领们在议事帐后边肃然站成两排,沉默挺立。
巴勒莫则往大门口一站,高声道:“诸位部族大臣列班就座,听候大汗汗谕。”
大臣们迟疑缓慢地按照往常排位序列,坐入自己的案几前。刚刚坐好,只见侍卫长乌陵斯带着两名年轻侍卫,走进议事帐前方正中央。乌陵斯高声言道:“大汗已于刚才不幸辞世,临终遗命,传位于二王子伏至罗。另,以大王子巴勒莫为仆固部长老大臣,与五大部族长老大臣共同辅佐新汗。若有二心者,人人得而诛之。”
随着乌陵斯的念诵,六部族大臣们又是惊愕,又是迷惑,深深的恐惧和疑虑大起,竟然一片沉默,连惯常的领命呼应都没有人敢开口。
骤然间,乌陵斯脸色变得铁青,高声怒喝:“大汗遗命,新汗即位,谁敢不从?”
从汗谕看,大汗已经崩逝无疑。然则大汗若果真如此清醒,册立汗储这等大事却为何没有一个大臣知晓?可是乌陵斯是大汗最信任的侍卫长,巴勒莫是大汗长子,是最有希望做大汗的。他们两个人都在场,可见大汗遗命是真的。
沉默中,议事帐响彻巴勒莫粗沙的声音:“恭请新汗即位!”
随着喊声,两名侍卫前导,仆固明洂从容进入议事帐。
大臣们这才从惊惧怀疑的噩梦中醒悟过来,参差不齐地伏地高呼:“恭迎大汗即位!”
“大汗万岁!”
两排将领齐声高呼:“拥戴大汗!大汗万岁!”
巴勒莫走到前边,深深一躬,高声道:“请大汗宣示汗谕。”
一直站在汗座前的仆固明洂,坦然自若,丝毫没有局促慌乱。此刻,他平静清晰地开口道:“诸位大臣,父汗骤然崩逝,伏至罗受命继任可汗。当此危难之际,本汗申明朝野:其一,各部族大臣,各司其职。其二,由大王子巴勒莫总领三军。其三,即日起由斛律博古,袁纥乞隶,贺可鲁共同辅助本汗处理政务。”
仆固明洂环视议事帐高声道:“其余诸事,按既往成规办理。散朝。”
大臣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