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翰三人齐声急问。
拓拔焘大步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你们看,盛乐以东河流上游,向东数百里便进入了两片连绵大山中。山里有一条大峡谷,河流从峡谷中流过,两岸便是马匹行人踏出的小道。河流南北流向,进入峡谷后骤然变窄,却只是可着峡谷西边的大山满流而下,河道东边竟有两丈多宽的碎石山坡连接大山。如果我军向东撤走,那这里就是柔然人必经之地。两岸广阔的高山密林,山坡不陡不缓,林木不稀不密,便于冲锋,便于隐蔽,当真是天下难觅的骑兵埋伏的妙地!”
“陛下的意思是,我军立即向东部撤退,开进到大山里隐蔽。诱使大檀率兵追击,然后设下埋伏。”长孙翰立时明白拓拔焘的用意,忧心道:“可是这里只是暂时能困住柔然的兵马,若是柔然来了援军,我军的援军不到,那时就只有拼死一战,玉石俱焚了。”
崔浩沉吟道:“陛下,此计太过冒险。我们只有四万轻骑哪。”
安同霍然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
“安同,此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不战则已,战必全胜。”拓拔焘慨然道:“你也是百战之身,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这一仗关乎大魏的存亡,朕与卿等同往,何惧之有?”
安同双手颤抖着,两眼含泪,竟是哽咽出声。他心里清楚,年轻的陛下这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大魏的生死存亡交给了他。而这位年轻的皇帝,自己却已经准备最后一战的悲壮。大魏有这样的皇帝,岂能不为之效命?
君臣四人心里都清楚,如果再不突围,不出五天魏军就会断粮,援军不到,军心不稳。不这样孤注一掷,一旦柔然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君臣默然相视间,天边隐隐电闪,轰隆隆一阵闷雷从屋顶掠过,细密的雨滴唰唰做响,犹如万蚕食桑,又如清风过竹。
安同一惊,道:“下雨了?不好!道路泥泞,骑兵何以行军?”
拓拔焘却是眼睛一亮,大步走到营帐口。仰望夜空,但见云厚天低,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唯闻天地间无边无际的唰唰雨声。
这种雨声,不急不缓不疏不密不间不断,其徐缓舒展有如上天撒开一幅细纱覆盖大地。这是恍若春雨却又比春雨更厚实的初夏之雨。其时春耕方完,播种已了,上天的绵绵细雨来得正是妙极。它既不是能够冲开地皮暴露种子的暴雨,又能够徐徐滋润土地彻底消解春旱,堪称时令好雨。撒种皆收,正是因了这种天下难觅的风调雨顺。
拓拔焘仰头望天良久,猛然间竟仰天大笑,泪水盈眶道:“上苍诚不亡我,大魏不当灭,佛狸命不该绝啊!”
刹那之间,崔浩和长孙翰激动地向拓拔焘贺道:“恭喜陛下!大魏有救了!”
君臣四人同声大笑,这场雨当真抵得上千军万马。
它既迟缓了柔然进兵的时日,又给了魏军一个秘密运动的绝佳机会。大雨连绵,大檀肯定不会做长途跋涉。然而对魏军,这场雨却成了最好的掩护。雨天行军对于柔然人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拓拔焘却打算出其不意。
这一场雨将要改变整个战事格局。
安同冒雨匆匆走了。也就在这天夜里,魏军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东进峡谷的两岸密林中埋伏了下来。
连绵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第三天上半天终于放晴了。
柔然大营,大檀听斥候禀报,说魏军已经向东撤退了。
“魏军连夜冒雨往东撤退,这是要跑。不能让拓拔焘跑了。传令下去,大军立刻拔营追击魏军。”
随之,柔然六万骑兵,像山呼海啸般向东开进了,连前方游骑斥候都没有派出,六万大军竟是长驱直入。
拓拔焘将四万骑兵分为四路埋伏,北边谷口埋伏三千人马,堵截退路;南边谷口埋伏五千人马,堵截出路;西边山高林密且有河流,便也只埋伏五千骑兵,专门截杀漏网敌人;其余两万余主力,全部埋伏在东岸十余里的山林之中。
大檀全然不知拓拔焘已经在前方设好了埋伏,一股脑地命令柔然大军进入峡谷,依旧呼啸向前。
当近二十里长的峡谷装完了六万骑兵时,两岸密林中战鼓骤起,牛角号凄厉长鸣,磙木擂石夹着箭雨隆隆飞下,东岸山坡的铁骑排山倒海般压顶杀来。柔然兵猝不及防,潮水般回旋倒涌,无奈马前身后却都是铁骑汹涌,迎头截杀。西边是波涛滚滚的河流,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东岸的魏军主力以五千骑为一个轮次,一波又一波的发动强力冲锋,轮番向峡谷中冲杀!
大檀和东则罕实在没有想到魏军竟然会在这里埋伏!
当那隆隆战鼓如雷鸣般漫山遍野滚动时,当魏军激越高亢的熟悉喊杀声震耳欲聋的扑来时,当黑压压的骑兵群从高山密林中压顶而来时,柔然士兵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大檀和东则罕一时间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该下令向哪个方向冲锋?很快,他们便感到了绝望。
很快,大檀就恢复了素日的冷静,他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