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派兵切断了水,但仍然是两丈多深三丈多宽的泥泞大沟,云梯无法推进,是全面攻城的很大障碍。在雷鸣般的战鼓中,柔然军的强弓远射发挥出强大威力,密如骤雨的羽箭封锁了女墙的每个垛口,魏军根本无法抬头,只有偶然推下的几根滚木轰隆隆砸下,反倒滚入护城河替柔然军填了沟。柔然军分为三个梯队,人手一张大铁铲,猛扑沟边铲土填沟。半个时辰轮换一次,不消两个时辰,大沟便被填成了平地。
此时日近暮色,多泽下令休整一个时辰,扎好营寨饱餐战饭。
天黑时,柔然军展开第二波夜间猛攻。遍野火把之下,多泽手执长剑,顶盔贯甲,骑在距城墙不到一箭之地的马上,亲自指挥攻城作战。
与此同时,柔然军方阵在震天战鼓中隆隆推进。瞬息之间,云梯便靠紧了城墙,这是多泽特意准备的用来攻城的武器。
夜幕下的广阔平原上人喊马嘶,火把连天,鼓声杀声震天动地。震天动地的呐喊声骤然响彻原野,柔然士兵迅猛有序地爬上云梯,杀上城头。
这时,寂静无声的武川城头,却骤然立起了一道人墙。武川城头也是灯火连绵,魏军盔明甲亮,人人奋勇做殊死搏斗。
长孙平成命令运来大批猪牛油脂,分装于陶罐,齐齐地摆在女墙之下。火把下柔然军攻到,魏军立即将油脂陶罐狠狠砸向云梯。
在陶罐油脂炸开,溅满云梯和柔然军士兵的刹那之间,能够持久燃烧的牛油火把也随之摔下,轰然一声,烈焰飞腾,柔然士兵便连连惨叫着翻滚摔落。随后便是密集的滚木擂石从城头滚砸压下,将云梯拦腰砸断,将柔然士兵砸死在城墙之下。
柔然军虽有强弓硬弩,但这种远射兵器在夜间攻城中却不能使用,否则会误伤自己士兵。再者,箭矢再多也是有限,射出去又收不回来,如何能无限度滥射?
夜攻两个时辰,对武川城竟是无可奈何,多泽便下令停止攻击。
如此往复,武川已经顽强抵御了一个多月,军民伤亡两千有余,将士百姓疲惫不堪,士气渐渐低落。长孙平成向魏军宣布了“魏军主力将不日前来救援”的消息。城中将士看到了希望,精神大振,士气重新高涨。
好在武川城内粮草兵器倒是充足,只要有人作战,再挺一段也非难事。长孙平成命安原抓紧时机补充新兵,将城内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数征发为军卒,居然有五千之众,与剩余的三千多精兵混编,武川城头居然又是旌旗招展,盔明甲亮军卒密布,没有一点儿山穷水尽的样子。
多泽久攻不下,本来就非常恼火,见武川城头骤然威风抖擞,仿佛向柔然军挑战一般。多泽不禁大怒,纵马奔向不远处的高坡,仔细观察半晌,竟是哈哈大笑。
回到中军大帐,多泽当即召集众将下令:“魏军已是孤注一掷,回光返照。我大军明日开始轮番猛攻,昼夜不停,一举拿下武川!”部署好兵力与攻城方法,柔然军当夜偃旗息鼓。
此日清晨,太阳尚未出山,柔然大军列阵。多泽奔马来到武川城下,遥遥可见北门中央箭楼垛口的长孙平成相互看得很是清楚。
多泽长剑指向箭楼,高声喊道:“想必阁下就是平阳王长孙翰之子长孙平成吧!长孙将军,本王子敬佩令尊一代名将,也敬将军铁骨铮铮,已经下令不对你施放冷箭,我们堂堂正正地比个高低,如何?”
长孙平成轻蔑一笑,身旁的安原更是哈哈大笑,长剑直指,喊道:“多泽,听说你之前败在了我父亲安同手上,安原不才,没有家父的才智,武川只有一座孤城,我们就与你硬拼一场,宁死不退,看你敢不敢进来!”
多泽听安原用安同嘲笑他,顿时脸色铁青,长剑一劈,战鼓骤然雷鸣而起!
柔然军开始了猛烈进攻。全军分为四轮,每轮三千精兵,猛攻两个时辰便换上另一轮。如此保持每一轮都是精锐的生力军。武川守军本来就兵力单薄,加之又是新老混编,不可能同样轮番替换,只有全体在城头死守。
几个昼夜下来,武川城头的女墙,已经被一层又一层鲜血糊成了酱红色,血流像淙淙小溪般顺着城墙流淌,三丈多高的城墙,在阳光下竟是猩红发亮。
面对城下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魏军将士个个血气蒸腾,杀红了眼,喊哑了声,只能像哑巴一样狠狠地挥舞刀矛猛烈砍杀!所有的弓箭都被鲜血浸泡得滑不留手,射出去的箭,如同醉汉一般在空中飘摇。所有堆积在城墙上的滚木擂石砖头瓦块,都带着血水汗水以及黏黏糊糊的饭菜残渣滚砸下城墙。刀剑已经砍得锋刃残缺,变成了铁片,也顾不上换一把。
每个魏军士兵,无论新兵老兵,全都杀得昏天黑地,血透甲袍。后来干脆摔掉甲胄,光着膀子,披头散发地死命拼杀。但不消片刻,每个人又都变成了血人,连白森森的两排牙齿也变得血红血红。
武川的百姓,更是男女老幼一齐出动,向城头搬运滚木擂石。最后又开始急拆民房官署,将所有的木椽、砖头、瓦片一齐搬上城头,充做滚木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