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洒入,寂静得仿无人际。仆固明洂清楚地记着他昏睡前耳边是她的声音,“明洂,你若死了,我就随你而去”。他艰难地转头看向长孙静寒,她伏在自己身上,熟睡地如同婴儿,只是那紧蹙的眉头让他苍白的嘴唇更加白皙。
他只好伸出手抚着近在咫尺间长孙静寒的眉头,那温热的触感让他觉得此刻是满足的。长孙静寒嘤咛一声,仆固明洂迅速地缩回手。
“你醒了!”才懵懵而醒的长孙静寒一睁眼就看到仆固明洂睁着眼睛打量着她,晨起的倦意顿时不再,她正要将外头的太医唤进来,后头的人突得拽住了她的手腕。
“姬娅。”他的声音轻的让人听不清,他强打起精神,只看着长孙静寒的背影道:“昨夜,昨夜你与我说的什么?”
他咬字很重,这一句话似乎是问了很久,被他抓住的长孙静寒一直都没有回答,她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姬娅,我在问你呢?”仆固明洂轻咳中还有些许恼火,紧抓着长孙静寒的手越发的用力,长孙静寒回过头去看着他,剪水般的眸内是容垣苍白的面容。
仆固明洂又紧接着道:“你莫要忘了你在魏国的父亲、兄长,你若存着这种心思,如何对得起他们?便是我明日即死,你也要活着,活下去带我回平城。”
长孙静寒痴痴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子,她不是不顾着性命,也不是不想念亲人,只是爱他更甚之……
“若你死了,我一人独活又有何用?不如陪你一同去了,也干净。”
仆固明洂能看到长孙静寒微颤的睫毛,在阳光之下掩映出道道暗影,她说这话时没有一丝玩笑,那样决绝,决绝得让他寒心。
原来,没有爱上他,她会是那个平城中自由自在的洒脱女子。仆固明洂一直都知道……
在这一刻,仆固明洂猛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自私,若是当初,对长孙静寒没有半点奢望,没有半点欲念,放手让她离开契鹘,或者,会更好一些。可惜,他想做却不能做的就是放弃一切与她相守百年。
“一会儿,你让莫都和叶阔去给所有大臣传信,说逯单派人行刺,我受了重伤不能随意走动,要在这里将养几个月。让他们先回斡儿朵,最近一段时间,一切政务交由三公决议,有不决者再快马报于我。”
长孙静寒不可置信地看着仆固明洂,仿佛面前这个男子,她并不认得。昨天晚上,她已经仔细查看过了,仆固明洂的伤不重,没有伤到骨头,只要一个月内不剧烈运动就没什么事了。当时太医还郑重其事地告诫,说要大汗禁房事一个月,弄得她尴尬的很,可又不能明说,毕竟外人又不知道他们一直秋毫无犯。
可是听仆固明洂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透漏他伤得很严重,而且他还是刻意为之。
“你是在……”长孙静寒猜到了什么。
仆固明洂起身坐起,低声道:“之前叶阔说刺客是逯单派来的,可是逯单的人怎么知道我的行踪,怕是国有内鬼。我对外说自己身受重伤,他们必定蠢蠢欲动,我正好一网打尽!”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其实你昨天晚上就已经想好了,你是故意让我担心的,对吗?仆固明洂,你太冷血了!”长孙静寒恼怒地冲着他吼道。
她在生气,在为自己生气。是了,这就是他的姬娅,毋庸置疑。
见着长孙静寒这般样子,仆固明洂心中却安宁许多,随即蹙眉,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道:“姬娅,我都受伤了,你怎么还骂我……”他显得格外委屈,明明昨日还伤的半死不活,今日,却与她玩笑起来了。
长孙静寒一时怔住了,只因这样的仆固明洂,倒少见的很。这行事作风与他以往的雷厉风行英明果决多有不同,此下看着仆固明洂,想着他竟也胡搅蛮缠了些了。低头浅笑道:“谁让你骗我!”
仆固明洂伸出手,拂过她的脸颊。他望着她的眉,她的眼,看着她悠然一笑,她笑起来比冬日里的雪间梅花还有好看。仆固明洂温语道:“姬娅,我不想你担心,也不想你跟着我一起卷入这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我愿你欣悦……”
大汗重伤,这事情自然是要查清楚的,行营出现了刺客,当然会被格外重视。随行的大臣在听说大汗遇刺都表现得很担忧,要去探望,顺便请示一下如何安排政务。
叶阔和莫都去议事帐向众臣传命,不少人都提出了质疑,最后还是长孙静寒亲自拿着汗谕宣读,大臣们才伏地听命。
叶阔是袁纥乞隶之子,又是大汗的亲外甥,莫都是中抚军,负责汗庭守卫,他们都是大汗最亲近的人,说的话是可信的。又有阏氏拿出汗谕宣读,便谁也不会更不敢怀疑。
既然大汗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大臣也就领命遵从,第二天就陆续返回斡儿朵。仆固明洂则是留下养伤,等调养好了再回王城,而长孙静寒,自然是要陪着仆固明洂的。
那箭没有刺得太深,加之仆固明洂素来身子极好,才几日就能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