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有说有笑,乡下人一年吃不上几回肉,今日江家下了血本,桌上大都是肉菜,他们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多久吃多久,有人恨不得把一年的份都吃进去,奈何就一个肚子。吃饱了也不想离席,反正都是一个村的,大家就坐着唠家常。
村外的主道上由远及近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很气派,锦缎加盖流苏做饰,一看就是有钱人坐的。
如村民猜测的那般,马车停在了江家门外。从上面下来一中年男子,见到江莱便自报家门,原来是本县某位富商的管家,代家主前来道贺。
寒暄几句管家留下贺礼就走了,之后陆续有附近的乡绅送来贺礼。齐家、李幕家、通顺赌坊,还有赵耿年也派人送了贺礼。
李幕跟着自家马车来找江莱,管家回去他留了下来。乡下的流水席他第一次见,李幕就爱凑热闹。
一个上午江家的院中堆满了花花绿绿的漂亮盒子。二宝负责记录在册后就都搬到江莱的屋里。家里客人多,哪个屋子都有人进出,只有江莱的房间江母不准任何人进去。
看着屋内堆成小山似的礼盒,江父心中忐忑,“无缘无故收人这么多礼,不合适吧?”无功不受禄,他儿子刚有功名,可不能被无关的人拖累。
李幕笑嘻嘻地说:“伯父,您安心收着吧,那些人看你儿子有前途,所以才提前搭建关系,等江莱中举贺礼只会更重,我爹说这叫押宝,您要是不收反而得罪人。”每次有人中举,他爹都会送礼与之结交。
至于秀才江莱倒是头一个,不仅是江莱与自己相识,最重要的是他爹觉得江莱的科举之路绝不限于此,还嘱咐自己好好与他交朋友。今日的那些乡绅大概也同他爹一样的想法。
江莱:“收着吧。”撂下东西就走,他总不能追着还回去,入乡随俗吧。
李幕在一堆东西里搬出椅子坐下,“张文旭让县学给开了,你知道不?他去府衙告你的事都传遍了,你江莱的大名在县学可是众人皆知,响当当。”李幕竖起大拇指,同时一脸的坏笑。
意料中的事,教书育人的县学是不会允许品行不端之人存在的。江莱并不惊讶,也没有感到欢喜,李文旭自作自受罢了。
至于李幕所说的响当当,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我这是还没去县学,就得罪人了?”
“嗯,尤其是童生班,念了好几年都没考过你,都快气死了,先生还常拿你做例子训他们,听说有人恨不得从你身上咬几口肉下来解恨呢。”说到此李幕一脸惋惜,“知府审案你怎么没把我叫上啊,你就和齐墨瑜好?”
江莱白他一眼,“你当是什么好事,官差直接把我带走,齐墨瑜还是县令叫人带去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齐墨瑜说的呗。”
“齐墨瑜已经去上课了?”江莱问。
“嗯,齐墨瑜和闻许都去了,就你没事人似的。”
“等赴了县令的宴我就去。”都是努力上进的好孩子,除了眼前这位。江莱问他:“你不去听先生讲课,来我家不怕你爹揍你?”
李幕捏了个紫葡萄丢进嘴里,“我不是好学生,先生不在乎,我爹也清楚我几斤几两。”
“你这学渣还挺有自知之明。”江莱笑他。
“啥渣?”
两人正聊着,房门被敲响。江莱打开门见二宝站在门外,他身后站着一男子和一位姑娘。
“表舅怎么您来了,快请进。”江莱招呼人进门。来人是齐墨瑜的表舅、府城盛和书肆的东家袁盛和。
袁盛和笑呵呵:“你都叫我表舅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送个信,还好我来得巧。”
“这不是怕您忙嘛。”江莱笑着道。
袁盛和与那位姑娘前后脚进了房间,李幕起身把椅子让给出来。二宝又从外面拿来三个凳子。
袁盛和刚坐下就开始数落:“江莱你不地道啊。”
其实看见袁盛和的那一刻,江莱便猜到他因何而来,恐怕不是为了道贺。他也装傻,“表舅您这话从何说起?小子哪里做的不妥?”
袁盛和:“我问你,上等纸为何不卖我?你家第一批纸可是我盛和书肆卖出去的,咱们也算老伙伴,如今你绕开我跟别人交易,你说是不是不地道?”
江莱苦笑道:“这事您不能怨我,得找齐墨瑜,他当初定是没跟您说清楚。”
“关瑜儿何事?”袁盛和问道。
“当初我便与他有约,因此齐墨诚才开的书肆,如今我也是履行约定。”
袁盛和一拍椅子扶手,“这个瑜儿,合着把我当过河桥了,白疼他了。”
“爹!您也别怪瑜弟弟,若不是他您也不会认识江秀才,更不可能买到江家纸坊的纸呢。”与袁盛和一起来的袁华茵笑着说。
“袁姑娘说的极是。”江莱笑容不变。
“但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袁华茵笑着对江莱道:“齐二哥的书肆应该吃不下全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