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清晨,河面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一阵清脆的铃声划破薄雾。
辛阳骑着自行车在路上飞驰,他身着白色衬衣,风撩起了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穿过狭窄的弄堂、骑过大桥,奔向河边一户人家,到了门口他来了个急刹掉转了车头,笑容肆意,仰着头大喊“快点!小妤!”
院内女孩温柔应道“来了来了。”
门开了,肖妤背着个大书包,鼓鼓囊囊拉链被撑得要挤开了,一手提一个大麻袋,她冲辛阳道“你怎么过来了?”
不待辛阳回答,屋内又走出一位老者,辛阳赶紧招手道“爷爷!”
肖爷爷自争吵那日便病倒了,他躺在床上好多日起不来,连连说着身子疼。
肖妤扔下包裹上前去搀扶“爷爷,我说不用送我了,就这么点路,上车就好了,又不用自己一直拿着。”
爷爷精神很差,其实他才不到七十,头发花白,眼睛布满浑浊,眼角有深深的鱼尾纹。此刻似乎是强撑着走出来,他摸摸肖妤的头“虽是这么说,但你是这是第一次去那么远上学,家里却没个人能送你,你奶奶不识字,小琛又离不开你妈妈,要是你爸……哎,不说了,爷爷给你送上车。”
他叹了口气,对于儿媳自作主张放弃了平溪一中录取资格的事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觉得内心亏欠了孙女,但家中境况和自身的身体都由不得他去为她争取什么了。
“爷爷,我来帮小妤拿东西,你看我骑车来的,到学校我会把她送到宿舍安顿好的,您放心吧!”辛阳插嘴道,说着就把肖妤手中的麻袋按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爷爷你回去再睡会儿吧,天还早呢,你放心吧,我和辛阳有伴”肖妤把爷爷往屋内推,笑着冲他摆摆手“我走啦,军训完我就回来。”
辛阳赶紧默契的蹬起车踏板,肖妤在后头小跑跟着,她忍不住走几步一回头,爷爷又走到了院门口,扶着门框望着她,肖妤鼻子一酸,眼眶瞬间蓄起了热泪。
她不是不委屈,只是从小没人教她示弱、撒娇、索取、任性……他们都告诉她,要听话、要懂事……
辛阳把自行车后座上的麻袋交给司机,行李上了车顶,他们躬身挤进了中巴车里,辛阳把占座的书包拿走,拉着肖妤坐下来。
肖妤同后排座位的人打了招呼“叔叔好,婶子好。”
被叫到的女士只是闭着眼“嗯”了一声,那位男士冲她爽朗一笑,伸手递了个鸡蛋来“小妤没吃饭吧?先吃个鸡蛋垫垫肚子,等到了县里叔叔带你们俩去吃拉面。”
辛阳爸爸是肖妤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她初次学到温文尔雅这个词时,便觉得放在辛叔叔身上极配,但是又想不通为什么辛阳如此张牙舞爪,没有除了长相没有半分辛叔叔的影子,大约是随了辛婶子吧。她悄悄瞅了一眼旁边的婶子,飞快的接过鸡蛋“谢谢叔叔。”
肖妤怕晕车,其实不敢吃东西,她攥着这个还热乎的鸡蛋,轻轻地靠在窗户边上。车子启动了,沿着阊水河往上游走,在蜿蜿蜒蜒的十八岭穿梭,肖妤缓缓闭上了眼。
耳畔传来嘈杂的汽车喇叭声,肖妤睁开眼,车子已经开到了梅林郊区,道路两旁林立着造型一致两层小楼,梅林的沿街房似乎总爱建这种款式,楼下做买卖,楼上住人。
肖妤转头望向辛阳,少年此刻闭着眼靠着后背。她静静的打量他,辛阳的眉毛很浓,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掩藏了那双明亮的桃花眼,鼻子不大不小,虽然不算挺,但长得恰到好处,嘴唇薄薄的泛着自然的红。他打小模样就出挑,深得老师同学喜欢,“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从前形容女子,然这词放在辛阳身上也不为过,他又那样爱笑、阳光……
少年似乎察觉到注视,缓缓睁开眼,肖妤猝不及防对上了一洼亮晶晶的池水,那张脸又恢复了坏笑的模样,似乎从一开始便从天外天窥到了她的打量。肖妤慌张的转头,望着窗外小声说“快起来,要到了!”
车子开到车站便停了,梅林一中很偏僻,辛阳爸爸一把扛起两个大麻袋,又拎上一个行李包,他朝辛阳妈妈努努嘴“芳,你拿这个轻的,咱们带两个孩子去吃碗面,再打车去学校。”
他们在车站附近的一家面馆坐下来,面馆招牌上写着“兰州拉面”,门口摆着一张大木板子、两个大铁皮桶子架在蜂窝炉子上,锅里烧着滚滚热水。
两个师傅,一个正在娴熟的拉面,另一个师傅把面下进锅里。
辛阳爸爸问道“你们两个想吃什么面?”
辛阳抓着肖妤的胳膊“红烧牛肉,红烧牛肉的最好吃。”
肖妤正在“欣赏”拉面师傅的手艺,听到后转头去看墙上的价目表,不同价格的面条由低到高列在墙上,肖妤指了指最顶头那排字,小声的说“叔叔,我吃雪菜肉丝面就行,我自己有钱,一会儿我自己付。”
辛阳爸爸没有接话,慈爱的看了肖妤一眼,扭头朝门口下面的师傅喊“师傅,三碗雪菜肉丝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