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娇柳看到新娘子,第一眼定睛注目,第二眼难以置信,第三眼便露出鄙夷之色。
她嘴角下拉,腮肉抽动,看向崔阙的眼神颇为微妙:“崔大人,没想到你的口味是这样的……无论是前朝还是今朝,这种货色都是贵公子们避之不及的,你娶她?”
说完,她啧啧称奇,甚至再不看新娘子一眼。
崔阙根本没听到任娇柳说什么,他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的“新娘”,容渟。
女尊朝以飒爽为美,新朝以温润为美,眼前这个妖媚若精灵的容渟,跟人们的主流审美完全不搭。
娇滴滴像没长骨头似的,腰肢细软得一塌糊涂,每一步都扭得令人双眼发直。
可以说,她出场后的外貌和神态,完全踩在了任娇柳的鄙视链上。
所以任娇柳只看了她三眼,便满足了全部好奇心,甚至最后都懒得再看。
“夫郎……”容渟娇娇柔柔的扯住崔阙的袖子,貌似委屈的将脸贴到他的胳膊后面,当即嘤嘤的抽泣起来。
“夫郎,我是不是丢你的脸了?”
刷。
崔阙洒然转身,当着任娇柳的面,大大方方将比他低了半个头的女子拥入怀里。
“没有,是任二将军口没遮拦,回头为夫替你说她。”声音柔润若水,跟方才的刚烈强硬判若两人。
任娇柳浑身抖了抖,没忍住,脸颊两边的肉都抽动起来。
“喂喂,崔大人——”
崔阙头也不回的说:“任二将军,你和任尚书明早就等着被崔某参吧!不送!”
任娇柳阿巴阿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说不出来,看着那边“深情相拥”的男女,感觉自己非常多余。
“哈哈,不至于吧?”她尬笑着往外撤,“不过是替家姐瞅瞅嫂子而已,毕竟摄政王还没抓到不是?崔大人言重了。”
崔阙的声音遥遥而至:“怎么,任二将军看也看了,倒是说我这新婚妻子是不是摄政王?”
任娇柳的笑声更干,收刀入鞘往外就跳:“不是不是,哪哪都不是!没有半点相像之处!崔大人,末将这就走,你别气哈。”
依然紧紧掩着容渟的崔阙半转过头,露出一线挺直的鼻梁和下巴,腮骨肉眼难见的微微绷紧。
他眼尾余光见任娇柳灰溜溜的拖着刀带人走到门口,而后连半步也没有停留的率众离开,这才微微透了口气。
她们刚离开,崔阙怀里的人就娇声呢喃道:“咦,崔大人,你心口跳得好快。”
崔阙仿佛被烫伤似的松开她,一边吸气一边转身从房里跨了出去,越过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跟他日常从容不迫的儒雅范没有一丝关系。
噗嗤。
眼瞅着他耳朵红了的容渟,不厚道的笑了。
崔阙挨个将受了惊吓的宾客们送走,等院子寂静下来,插上门回房的时候,就快三更了。
关好门,他的手贴在门边、背在身后,袍袖垂下衬了劲腰窄瘦,审慎的注视着尤自笑嘻嘻的容渟。
红烛跳跃,俊男丽女四目相对的黑眸里,光点不停闪动。
“真没想到殿下会如此自毁形象。”半晌,他才吐出这么一句。
容渟随便选了个凳子,大马金刀的坐下,刚才的柔媚旖旎荡然无存。
她大咧咧的回答:“怎么会?本王在屋里听到了你和那个女将的对话,通过她的呼吸、步伐、衣料摩擦的幅度,以及她的言语辨析了她的性子,由此判出她最讨厌的是什么人,所以才用最快的速度做了这么个易容。你应该早有意料的。”
看崔阙依旧没反应,她的笑容也收了收。
“本王听力超强这件事,崔大人莫非忘记了?”她提示他。
长长的呼气声。
崔阙深呼吸了两次后,淡淡的回答:“没忘。只是没想到殿下机灵如此。”
隔着两道房门和墙壁,还有满院子人声做干扰,她居然能准确捕捉到任娇柳发出的所有声音,这是他真的没想到的。
细长白皙的手指撑起下巴,容渟歪头笑得狡黠:“不机灵,怎么能叫崔大人当我夫郎呢?”
崔阙脸色爆红,眼睫垂下盖住眸中光点,神情却不免显出些微烦恼。
“殿下,你我不过权宜之计。”他轻声慢语的说,“这不是咱们的共识么?”
容渟小巧的下巴在手掌里上下晃晃:“没错。所以本王也就逗逗你,别当真。”
她说得轻快而无谓,崔阙背在身后、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因此紧紧握成了拳头。
容渟坐了片刻,便又重新站起来,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放在胸腹上,随口问:“你明天给本王找个可靠的侍女,给本王换药帮本王起居什么的。”
衣料摩擦的声音,是崔阙收回手,袖子扫过摘腰拢在了一起,玉白手指倒影火红衣料,宛如上好工笔画。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