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问青从进门到坐下都不曾挪过位置,他似乎意识到二楼的目光消失了,这才慢悠悠地抬头朝方才那人站的地方扫了一眼。
他没什么情绪,甚至连一些微妙的神情变化都没有,就好像真的只是目光所及,随意掠过那处。
“你来乐娇楼,总不是真的来喝茶听曲吧?”
殷从容没注意到这些,她眼见着方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大堂又逐渐热闹起来,但是她还没弄明白他来乐娇楼的原因,如果是为了查证,那一直坐在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殷从容的话音未落,老鸨便又一脸笑意地朝他们二人走来。
“两位,桃夭姑娘想见见你们当面道谢。”
徐问青终于舍得搁下茶盏,他对老鸨颔首,又向殷从容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这就是你不认识李文承?明明是算好了带她来当诱饵。
殷从容在心里吐槽,面上却恭恭敬敬地笑着。
二人在乐娘的带领下来到后院,桃夭就坐在石桌前饮茶。
徐问青靠在廊下没再往前走,殷从容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人矜持地抬了抬下颚。
殷从容知道他的皇子病又犯了,只好自己代劳问话。
“桃夭姑娘。”
“殷姑娘,坐。”
桃夭果真如她的名字一般,面若桃花,灼灼其华,难怪李文承大闹乐娇楼也要见到她。
殷从容瞥了一眼徐问青,他靠着廊柱,目光沉静,月色在他的身上摇曳,清清冷冷的院中,他好像同这个世界割席。
她收回目光,此时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殷从容对桃夭微笑,在她面前落座。
“感谢二位出手相救。”桃夭起身对殷从容和徐问青分别行了一礼。
徐问青点头,没做多余的表示。
殷从容反倒觉得有点意思,桃夭身为风尘女子,行的礼节竟然是闺中小姐的做派。
“六年前,原扬州府尹赵辞谦因为上书替威宁大将军求情,被皇帝迁怒革去官职流放岭南。他们家有一个小女儿,算算时间,今年正好十八岁。”
殷从容想起这件事,当时,父亲还想劝劝皇上,结果却被皇帝训斥说,谁胆敢再替宋家求情,下场便同赵辞谦一样。
“今日一见,殷小姐果真聪慧过人,民女正是赵辞谦的小女儿赵漫云。”
殷从容托腮,眼见徐问青不会问话,她单刀直入,说明了来意。
“既然徐公子设局引你相见,那想必赵小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那些信,是一个叫阿寅的人寄过来的。”
赵漫云似乎在回想十二岁的记忆,“我当时才被卖进乐娇楼,年纪小,是宋姐姐一直带我。有一日我贪玩跑进她的房间,发现桌上有一封没写完的信,内容是什么我真的记不清了,但是开头的称呼是阿寅。因为那天宋姐姐才教我写过这个字,所以印象很深刻。”
殷从容垂眸思索这个称呼,把自己认识的人全想了一遍,发现没有人的名姓中带寅字。
“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宋姐姐是不是在给寄信人回信。”赵漫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更严谨一点。
殷从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那你发现宋姐姐死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赵漫云摇头。
殷从容有些遗憾,但能了解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毕竟验尸的仵作是程少亭的人,身上没有其余外伤及致命伤,死前安排好了自己的女儿,然后服药了结。
她是自杀无疑。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她放弃女儿、结束生命。
殷从容和徐问青目前还没得到答案。
两人是踩着月色回的云潮别苑。
穿过正院的回廊绕过湖水,往后走便是两人住的地方。
徐问青在湖的两侧都种了凤尾竹,冬季严寒,凤尾竹又是畏寒的植物,眼下几乎已经枯了一大片。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湖心上冻,冰面上泛着如水般透亮的月光。
阿寅…京城中真的没有叫阿寅的人吗?
殷从容突然停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徐问青。
他长眉入鬓,微挑的眼尾似乎在表示疑惑。
怎么没有。
当朝唯一的一位小王爷,平津王徐祈安,字寅礼。
“三皇子,咱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徐问青听到殷从容如临大敌的话忍不住发笑,看来一向以智谋过人的玉轻也有脑子卡壳的时候,虽然他也是刚进门的时候才想到。
“不怪我算漏了他,只是这位王爷久不在京城居住,难免疏忽。”
徐祁安自璋和六年便鲜少回京,他一直在自己的封地汴梁久居。
但是只凭一个称呼,是没办法确定阿寅是谁的,没有确凿的证据,怀疑皇室子弟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