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神来。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脚，倒退几步，对着他一笑：“抱歉抱歉，踩了您的鞋。这鞋是——”
顾月欢心明眼快——他身穿汉服，看着又年轻，肯定是选手。陆笙声给她的选手资料她只粗粗浏览过一遍，她毫不心虚地观察眼前的人，却很快记起，这不就是选手中脸最亮眼、有什么大title的证件照帅哥吗。
又想起前夜里陆笙声同她说：A组那边带了几箱汉服来，全是按制采定，细节颇多。
她低头见帅哥的白靴上青云飘飘，很是精致。
大约是他自己带的定制鞋，如果上面没有她刚才踩上去的黑渍，就完美了。
这人应该不好得罪，她认栽，巴结道：“老师，这双鞋，您看是我这边帮您送去洗洗？”
“不用了。”帅哥话少字短，语气又冷。
顾月欢正纠结他是不是暗示自己光洗鞋不够赔罪，就听他续道：“同学，1公里内就有医院，可以去看看。”
？
这是在骂她蠢，脑子不好？
况且她虽长相显小，也不至于叫同学吧？
顾月欢愣在原地，转眼间眼前人已迈开大步，不见去向。
那晚顾月欢与导演组开完会，倒在酒店里才发现自己中暑了。
她迷迷糊糊躺着，浑身脱力。陆笙声摸她额头，问她是否要去邻近的医院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帅哥是猜出她病了，好心提醒啊。
夜里做梦，她竟还鬼迷心窍地梦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古装美男在她床畔，白净的手轻拍被子以哄她入睡。
耳边嗡嗡嗡回响：同学，你踩到我脚了。
*
细细想来，其实最初顾月欢进组时，对裴照还是有好感在的。这种好感甚至可以归类为，对异性的好感。
裴照是前阵子上了个国风综艺火的，爆了3个百万播放舞台，一时名声大噪。
不过热度主要局限于圈内，所以进组前，顾月欢也不认识他。加上他没有工作室，不怎么做营销，除了《New Dance》也几乎没有接受别的采访和综艺，听组里的年轻人都在议论他帅，顾月欢心里也认同。
人确实好看。舞也见得真功夫。
如果让顾月欢选一个词来形容他，大约只有“天才”恰如其分。
他以第一名考入国舞①，毕业时也是成绩第一，履历中夺奖无数。20岁进入国家古典舞团②，21岁拿首席，后续又攻读了书法学和古代文学民俗学双硕士。他亦有芭蕾功底，23岁在纽约自创芭蕾与中国舞结合版《梁祝》，后也在欧洲各大歌剧院表演过中国舞。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他喜欢在国外上街路演，只有经纪人给他拍过一些视频宣传，他自己并未刻意创作成短视频在内外网公开。
所以顾月欢才说他是天才，有天分又学无止境，不为名利。
“不为名利”是要打引号的。顾月欢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五年，早以从单纯大学生进化为老油条，卖弄人设、名利熏心、炼狱成魔的人比比皆是，顾月欢觉得，裴照这人就惯爱卖人设。
他每天对别人笑意温柔，对她冷脸嘲讽。
大家都说他是温润君子，才高品芳，顾月欢却觉得他小心眼。
进棚第二天，她刚熟悉工作环境，忙生忙死。
当时还在录开场秀，现场有些乱。
执行导演的声音自话筒传遍全棚：“裴照的头发乱了，妆造赶紧上去，别耽误时间！”
等了1分钟妆造还没来，顾月欢即刻了悟是人手忙不过来，凭着经验与专业素养，作为正好离舞台最近的工作人员，顾月欢赶紧小跑到裴照身旁，上了手。
裴照一眼也没看她，凭她摆弄。她将裴照假发旁的碎发理好，抬眼正巧望见他精致的脖颈，一滴汗滑过他的喉结，滴进锁骨窝里。
顾月欢顺着看见他领口也歪了，轻道“失礼了”，就上手去整。她速度太快，指尖轻轻碰了他脖子一瞬。
真的只有一瞬，短到顾月欢自己都没察觉到碰到了。
哪知刚才一动不动的、平静的裴照如临大敌地向后猛退一步，重重甩开她的手，冷道：“别碰我。”
……
顾月欢觉得莫名其妙。她是代替妆造老师为他救急，碰没碰还不说呢，他就这样嫌弃。是他天生冰肌玉骨人不能靠近吗——耍、大、牌。
奈何在剧组，工作人员职位再高，只要没有背景没有名号，都得对所有明星网红乃至素人态度尊敬。她便对着他假笑了下，留下短促的“对不起”，溜了。
在剧组，她一直是没有感情的道歉机器。
顾月欢杏眼樱唇，皮肤白皙，人人都说她是甜妹，遇上事，通常笑一笑也就过了。
后来她与裴照也无什么工作交集，棚里每天有几百个人在彩灯里窜来窜去，裴照自然不会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