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城仍是跪着,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他只是行礼道:“多谢陛下宽宥,只是臣于心不安。妹妹的事自有爹操持,公主此事,全怪臣看护不周,理应在此罚跪。”
苏沐闻此叹了口气,不好多说,仍是回殿中。
这夜,皇子们歇在芳华宫侧殿中不曾回各自寝宫,明川王和皇后被众皇子劝回各自寝宫。独魏青城,不论谁劝,仍旧跪在原处,不曾偏移。
夜深了,冷风阵阵,魏青城早已双膝疼到麻木,全身冷痛不堪,只是想到殿中那个一向不曾受过伤的女子如今受的痛,他便淡然受之。
本该如此。
她痛,他也应当痛。
远处也还未就寝的凌秋吟静默地看着,一边忧心苏婉音的伤势,一边有些黯然——他看出来了,他们彼此相爱,只是没有互许心意罢了......他扭头对身侧一个气度不凡的人说道:“先生,我不过去见了你,她便受了这伤。按康德将军这架势,就是我也动心了。此次明川之行,不易啊。”
身旁气度不凡的男子笑笑道:“棋没下完,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属下自有办法让殿下成为最后的赢家,只要殿下不动心就好了。”
凌秋吟眼前浮现男装的她,女装的她,心中浮起一丝波澜,继而又面无表情地说道:“和太子之位比,没有什么值得我动心的。不过是朋友罢了,若是能加以利用,便是做个“知己”又如何。”
身旁男子笑了笑,轻轻的,混入夜风中,随即四散开了。
一早,魏青城仍旧跪在那,不过已如风中飞絮一般摇摇欲坠了。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远处传来皇后宫中的佛音——皇后在为公主祈祷。魏青城晃晃迷迷糊糊的头脑,在心底暗暗许下愿心。
“上天,我魏青城一生戎装羁旅,从不曾相信神佛。这次,我愿信一次。以己身安康换得阿音平安无恙.......”
远远而来的春染见魏青城如深秋落叶般悄然昏迷,急忙喊人:“快来人,康德将军晕倒了!”
同时,在殿中昏迷的苏婉音似有了知觉,动了手指。朦朦胧胧地好像听到了青城哥哥在叫她,对她说“阿音,我一向爱慕与你。只是,不曾告诉你。快醒来吧,我娶你。”梦中的她甜甜地笑了,没有了疼痛感,只有温暖的拥抱。
“什么?青城晕倒了,还高烧不止?”苏沐听太医汇报着,惊讶不已。忙问道:“朕不是叫他别跪了吗?后来太子他们不是也劝了吗?他跪了一天一夜了吗?”春染忙上前跪下道:“奴婢们劝了许久,将军不曾起身。直到今日将军撑不住昏过去了,奴婢才知将军不曾离开。”苏沐叹了口气道:“哎......倔强的孩子.......刘太医,你这几日就留在将军府不必回宫了,好好照料将军,可不许有差错。”阶下太医忙拱手道:“是,微臣定竭尽所能,治好将军。”
苏沐凝望着天色,叹了口气道:“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却说魏青城高烧不止,苏婉音却在第二天便苏醒了,听闻魏青城如此,更如万箭穿心,定要出宫探望。奈何身子没大愈,苏沐便也不放心让她出宫。原定魏青蘅与苏冬寻的婚期不宜推后,便由苏沐与魏峰张罗着办了。
珍元隐闹着要见魏青蘅几次俱被魏峰拦下,归家后更是被其父锁在家中,不得外出。魏青蘅虽心如槁木般无所动摇,终究心中哀伤。婚礼盛大,仅次于太子妃谢月廖,城中热闹,宫中也是如此。谢月廖也送了见面礼,各宫各有份数,且说苏冬寻也温柔待魏青蘅,故魏青蘅也端庄不失礼,做了侧妃。
几日后,苏婉音身子竟是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反观一向身子健壮的魏青城却好的慢极了。苏沐拗不过苏婉音,终究放她出宫了,不过由苏冬寻和魏青蘅相伴,也算是回门了。
“太子哥哥,你说青城哥哥什么时候能好啊。我天天烧香礼佛,吃斋念素,能保佑青城哥哥早日痊愈吗?”
苏冬寻摸摸她的头道:“定然是可以的。别心急,你好了也没几日。”
一入府中,苏婉音急急与众人见过后,便留下苏冬寻魏青蘅二人与魏峰夫妇说话,自己由下人带着急急去见魏青城。
一进门,魏青城似有感应一般睁开眼。眉眼温柔,带着欣喜,看着她道:“阿音.......”
苏婉音连忙让下人下去,拦下想挣扎起身的魏青城,道:“不是不喜欢吗,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说着又掉下泪。
不想魏青城这次却再无忸怩顾忌之姿,轻轻拉住她的手,用尽所有的力气看着她,眉眼温和如初。
“阿音,我要你知道。我心悦你,十年。一向如此,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