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也就罢了,没想到也是个腹中有些东西的,”许鸿叹了口气,道,“这贼船现下是不得不上了,且看他们今后如何行动吧。”
他何尝不想求一个安稳,不过前朝旧臣这样一个身份让他不可能全身而退罢了——从皇上对他愈渐冷淡的态度和与日俱增的猜忌便可知,他们这些旧臣,除了依附前朝而反,没有其它的归宿。
而另一面,宋吟秋一行人踩着月光,回到了卧房。
她见靳云骁久未挪步,便知这人定是要跟了她一道回房。果不其然靳云骁趁她关门前闪身进屋,宋吟秋关好门回头看时,他已经颇不客气的倒了桌上的茶喝。
“方才席间还没能让你吃饱?”宋吟秋白了他一眼,“又有什么事?”
“什么事?”靳云骁笑了一声,“挺能藏啊皇女殿下,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藏什么?”宋吟秋当然知晓他话中的深意,然而她只是淡淡地道,“有的人一上桌便饿死鬼投胎只顾吃,更何况,以后主事的不是我,难道还能是你不成?”
“别看我,我可不想领这苦差事,”靳云骁向后仰倒在椅子的靠背上,“皇帝不好当,你当真要坐龙椅?”
“这倒是你的不是了,”宋吟秋缓声道,那声音听着竟像是安抚,“怎么能说是我坐龙椅呢,合该是大梁的嫡系皇族才是。”
“呵,”靳云骁嗤笑一声,“你分得清楚,筹谋已久了吧皇女殿下?”
“互惠互利的事,”宋吟秋耸了耸肩,“你们不过想复兴大梁,而我——其实什么也不想干而已,被迫做到这一步已经很给情面了,你待要如何?”
“错了,”靳云骁看不清阴影下她的神色,但仍道,“不包括我。”
“无所谓,多一人或是少一人,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就算没有我,也有其它合适的人,”宋吟秋道,“你不过怨我没有与你事先商议,便占据了主导权——但席间总要有说话的人,我不可能一辈子站在韩暮身后。”
月凉如水,靳云骁沉默着与宋吟秋对峙。但宋吟秋清楚靳云骁必输无疑,因为比起她自己,他才是那个更加没有归处的人。
“你赢了,”良久,靳云骁笑了笑,“你说得对,没有人能一辈子躲在庇佑之下,我识时务,今后跟你混。”
宋吟秋见他起身欲出,最终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靳云骁反问了一句,他似乎真如宋吟秋所想,是无归之人,但他停下脚步,似乎思考了片刻,“留着吧,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虚掩上门,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宋吟秋见门仍剩着一条未能关紧的缝隙,她上前察看时,却见地上是先前放着异族文字协议书与传国玉玺的包裹。
包裹显然被拆开过,宋吟秋想破脑袋也不知晓靳云骁是什么时候将这个包裹带到她房间门口的。她拣了包裹,从内里反锁上房间的门,确认门窗都关好后,拆开了那个系着凌乱死结的包裹。
里面飘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宋吟秋捡起纸条,上边的字迹张扬飞舞,字如其人,一看就是靳云骁的亲笔。
“拆完包裹复原也不知道包得像一点。不值钱的玉和废纸罢了,送你了。”
她不禁失笑,再看时,却见木匣子底下除了原先一式两份的议事书,还多了她那天在马车上翻看的当今大夏境内各个官员的情报,以及近些年来的简要战报,甚至还有些官员之间私下流传的、据说是真事改编的话本。
她翻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册最底下,发现还有一张字条。
议事书上提及的二十座城池,分别是哪二十座,列得清清楚楚。卷轴式展开的地图末端,绘着一把异族样式的锋利匕首。
宋吟秋心下了然。
没有人能够云淡风轻地做到拱手将二十座城池让给外人,世人皆知荆轲刺秦的最终结局是壮士一去不复返,那么既然如此,将“荆轲”的身份换一个国别,故事的发展自将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