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我有密信,求求缇营卫通个情,让我见一下太子哥哥。”
她听到他一声轻笑,“不觉得对不起你衡川姑姑了?”
长乐垂下眼睫,“或许,一开始,她就指望我恨她。”
那哪里是一封检举书,说是催命文都不为过。信中充斥着对父皇乃至先皇的怨怼,全因他们对雍吴王宇文夤的不公。
雍吴王宇文夤,当今皇帝的哥哥,在成安二十四年后,成为整个太极宫的禁忌,全因他的生母李丽妃,在这一年,被发现是前朝皇族姬氏后人。后来,李丽妃消失在了太极宫,再后来,原为雍王离太子之位一步之遥的宇文夤,一夜之间卸下了所有政务,降为吴王,天亮熹微即孤身赴封地,至去岁殁,一生没有回过上京。
宇文夤被所有人遗忘,唯有他异母妹衡川公主,替他不平了一辈子。因为不平,先皇崩逝时,她没有流过一滴泪。因为不平,她牺牲了自己的爱情,自愿选了郑氏驸马,只看重了郑氏作为一等一世家的人脉关系和原籍吴地的出身。因为不平,她培养并怂恿儿子作高官,贪金帛,只为哥哥积蓄起事资金。
郑伯戌到死都不会明白,他嗜财如命的母亲,从头至尾,没有爱过他。
亲子尚如此,更何况侄子侄女,之所以邀长乐来春日宴,就是希望借她的手,将信递给太子。
太子掩了信,是为昧下皇姑的陈情自白,伦理有恙,其心可疑。
太子交出信,历历“罪证”,势必已过太子眼,子观父“罪”,必生嫌隙。
君王若与太子生隙,其后是数以千计的性命和惊涛骇浪的朝堂巨变。
衡川长公主一招,不可谓不毒,这个毒,还是让长乐亲手递出去的。
“信给我吧。”殷恪向她伸出手。
“这封信,由缇营卫交出去并不好。”长乐先发制人。
“怎么说?”
“因为这里面也满是缇营卫的‘罪证’,公报私仇、屈打成招、指鹿为马、作奸犯科……由缇营卫交出,会被怀疑作了掩盖。”
“那殿下带着这封密信找我作甚。”殷恪抱臂看着长乐,颇觉有趣。
“这信我来交给阿耶,与任何人无尤,而我想见到太子哥哥。现在太极宫里,只有你能帮我。”
长乐开门见山直明己意,几番交道下来,她深知,和殷恪这样的聪明人,兜圈子,没有任何意义。
“哦,原来殿下是来同臣谈交易的?”
“正……”长乐欲言,刚说了一个字,忙急匆匆掩住。全因殷恪紧随其后的一句话。
“上一个想同臣谈交易的人,死了快三年了。其实世人对臣误解颇多,臣实是古道热心之人,最愿意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
他凑近,长乐闻到了晚梅香味。“殿下去东宫罢,悄没声的,莫让臣难作;至于臣的好处,殿下先赊着,忙过这一程了,再计较。”
欸?他什么时候反客为主了?长乐捏了捏手上的密信,不过半日,三言两语间,它就变得这般不值钱了?
犹不死心:“你不要这信了?”
殷恪浅笑,笑公主天真:“缇营卫者,入朝即为陛下的孤臣,还要多谢他们数百年如一日的攻讦,一砖一砖筑实缇营卫的立身之本。”
说话间,有黄门匆匆来报:“殷将军,太子殿下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