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庶人、邢王府抄家、旧案被翻起,御史台同陛下剑拔弩张,天下人的口诛笔伐纷至沓来,这一切,都源于宫宴上的殿下的偶然提醒,对不对?”
长乐没有否认,“你同谁说过。”
贺明章摇头,“谁都没有,臣想今日直接来问殿下。”
长乐淡声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同平婕妤没有说什么,闲话家常罢了,是你多心了。”
“不,殿下不必唬我,你每每心虚之时,就会攥紧手。”
长乐连忙松开了手,茜红色的丝绦垂落,手中已然勒出了深浅不一的勒痕。
大意了,贺明章既然被是被阿耶看重的青年才俊,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贺明章上前一步,直视着长乐眼睛道,“是有人在殿下背后指使这一切对不对?是谁?缇营卫殷恪?”
长乐皱眉,“为什么会这么说。”
贺明章心道,因为那晚在贺府,我看见是殷恪护送你离开的。
但终究说不出口。
倒是长乐反应过来:“你追出来了?”
“……嗯,可惜只看到了殿下离去的背影。”
“没有必要的,断干净些,对我俩都好。”
“殿下还没回答臣的问题,殿下背后之人,是不是殷恪?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可以引导的?”
“自然不是。”笑话,长乐怎么可能把殷恪供出来。
贺明章深吸一口气,“也罢,殿下不愿说,臣不能勉强。可是臣得提醒殿下,殷恪,一介寒门子弟,如此年轻就高官厚禄,手握机要衙门,其心智,远非常人可比,其野心,也非常人可猜度,殿下,女孩子家,声名要紧,您同他,本就无瓜葛,现下,也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的好,切莫为他几句花言巧语哄骗,徒然受蒙蔽,被利用。”
长乐忽然扑哧笑出声,贺明章莫名万分。
“长公主殿下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打了个喷嚏。”长乐以袖掩面,连忙拿话圆过。
她心中暗暗好笑,“声名?”殷恪真是料事如神,前几日刚和她说注意背后暗剑,今日,朝廷中最君子如玉的人就说起了他的不是。
贺明章继续絮叨,“殿下莫不放心上,臣说的句句是肺腑。殿下久居深宫,恐怕有所不知。臣听闻冯家旧日与殷恪有嫌隙,这次好巧不巧,倒的是冯家皇后的儿子,一并连同朝野上支持皇长子的邢王、李家一并受了牵连,再有御史徐庆业,是陛下一直想拉拢的清流,现在简直势如水火,殷恪一箭三雕,桩桩件件,他都是得利之人,此人心计之深,绝非殿下能抗衡。”
“殿下就算同中宫不睦,那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的小事,可若着了奸人的道,作了捅出去的利刃,伤了骨肉亲情,朝纲人伦,那就因小失大了,悔之晚矣了。”
长乐默默听完,中途一直没有打断,也没有置于可否。
东南角的绣枝示意她时辰将近,该去宝华殿上香了。
贺明章也看见了,他让出了去路,拱手抱拳道:“臣一心赤诚,今日所说,皆是忧心殿下,还望殿下回去后再思一思,若有需要臣下帮助的,殿下可随时派人通传。”
长乐颔首,提裙刚迈出步子,复又折回。
金步摇在乌发间晃荡,长乐睁着大眼睛,好奇道:“你方才说,殷恪和冯家有嫌隙,因何而起,何以如此说来啊。”
苦口婆心的劝说,总算让长乐听进去三分,贺明章心中舒了一口气,正色道:“冯禄,殿下知晓吧,正是冯家这一辈的儿郎,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失踪了近三月有余,近日终于在京郊的矿山中被发现,却是被斫了双手,挑了脚筋,活活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