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轻笑,轻轻推开缀玉,慢慢走到众人面前,款款一笑,端端正正行了个宫女的福礼。
“请各位总管安,奴是尚仪局司籍司的,奉尚宫姑姑的命,来库中取些笔墨。”
此处是左银台门,六局之中,距离尚仪局内库最近,笔墨于这些执棒为武的叛奴最是无用,可以最低限地降低他们的注意。
果然,为首的太监对笔墨毫无兴趣,不甚在意地挥手道,“快去快回,天要黑了,在禁城中不要乱走。”
“是,是,总管说得是,奴省得了。”
长乐致谢退身,拉起几乎要软在地上的宇文裹,正欲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等,”一句忽然而至的提醒,让长乐陡然心惊。
“取笔墨,怎么会带个小娃娃。这群女子行迹古怪,怕不是我们在找的那个狗皇帝的宝贝女儿吧。”
乍被点名的宇文裹,险些栽倒在地。
是了,缀玉怀中,昏迷未醒的织织,是个难以解释的漏洞。
长乐的心弦,猛地拉到了最紧绷之处。
怎么办,怎么办,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们几个弱女子对上数十个健壮的太监?即便缀玉武功不错,也难保她们四人可以全身而退。
从太监的话中推测,眼下形势不妙,宇文极并没有拿回太极宫的控制权,甚至宇文汲本人现下都生死未卜。
眼见叛奴阖宫搜捕宇文裹,在这样敌我势力悬殊的情况下,除了坐以待毙,没有别的法子。
冷汗渐生,太监眼中的疑色也愈来愈浓。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断喝,打破了冰封的局面。
“你们胡咧咧在这里闲逛什么!让你们视巡宫闱,不是让你们和宫女小娘子闲聊攀谈的。”
太监们立时回身,只见一个矮小的绿色官服的黄门郎,执着拂尘,立在他们身后,拧着眉,冷冷地看着他们。
人高马大的为首太监,却唬得佝背拨开行伍,趋步上前请安,满脸谄媚:“是什么风,把内常侍请来了。”
内侍省管辖所有太监宦官,这起本身就是内侍省太监起头的乱事中,这些底层宦官太监,看到内侍省统领太监,是又畏惧又羡慕。
“什么风?偷懒躲闲之风,内侍监命你们巡禁城之东,你们便是这般巡的?我方才路过太和门之时,一群人吵嚷扭打成一团,你们知不知道?”
自然不知。为首太监的脸登时白了,抱拳连称该死。
“那还不快去!”绿衣黄门横眉不耐烦道。
是是是,一群太监闻令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再无暇多盘问长乐这群“不正常”的宫女。
可缀玉和宇文裹依旧紧张,走了一群太监,来个官更大的太监头头,岂不是更棘手要命。
哪知,这绿衣黄门待人群走后,转身,肃穆稽首向她们行了个大礼,款声道:“让长公主殿下受惊了。”
长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是卉奴?”
“谢谢长公主殿下记得奴的名字,眼下宫中不太平,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长乐追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卉奴叹气:“陛下因为河石谶言之事,大发雷霆,延迟了宫人太监的出宫时间,最终有三十五名老宦和年老宫女,孤零零咽气死在了太极宫中。陛下闻言,深觉晦气,盛怒之下,越发拒了宫臣家人要为其收尸的请求,要统共拉到乱葬岗埋了。有宫人私下燃火祭奠,陛下偏偏当日收到了战败和沣南王谋反的消息,认为是这些宫人触了大承朝的霉头,一夜处决了涉事的宫人足有二十余人,总管太监明益上前求情,却被陛下下令杖责八十,没有熬过当夜,就一命呜呼。现在早已不是先帝和明怀太子在时的太极宫,咱们宫人活得太苦了。咱们宫中为奴的,谁不承大总管的情,在他老人家的庇佑之下,才得以在这深宫中苟延残喘。大总管死得这般潦草,谁人又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群情激愤之下,闻言宇文汲宿在傅贵妃的昭阳殿,就在当夜子时有五个宦官,手持木棍,冲了进去,却未寻到宇文汲,激愤之下,乱棍打死了傅贵妃母女,待再冲进两仪殿时,却闻言宇文汲被禁军护送往东逃了。”
“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不知道,有人说逃出去了,有人说藏匿在宫中一角。只知道当天夜里,左银台门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惊动了京中守卫之军,现在,里里外外,把太极宫围了个通透。”
“那内侍省如今的诉求是什么?”长乐问。
“没有诉求,如果有的话,活命罢,这本来就是突发之事,谁都想好好活着。”
所以第二天,孟邱声派人上蓬莱岛抓宇文裹。宇文汲生死不知,但若宇文汲活着离开了太极宫,将新长公主握在内侍省的手上,总没有坏处。
挟持公主,再添上一个长公主,总是没有坏处。
缀玉担心的正是这个,不放心补充问:“你不会挟我们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