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锤敲碎了重新拼起来一般。
痛不欲生——
他的指尖抵着床板,死死地抠住,倒刺扎入,血丝蔓延。
向来将发丝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男人,此时正散乱着头发,随意地靠坐在地上。
秦铮匆匆倒了杯水,“快喝点水。”他一边喂他一边喃喃自语:“都说了这法子很疼的,现在知道了吧?”
“咳咳咳……”顾晚舟喝的有些急了,猛呛了一口,剧烈抽动了几下,周身关节仿佛都在‘咯吱咯吱’作响。
“慢点慢点。”他粗略的给他擦了擦,故意道:“你要再大点声,让你家夫人看到你这幅尊容,怕是得心疼死。”
顾晚舟突然停住,极力的将‘咳嗽’咽回去,憋到脸颊通红,也硬是忍着。
秦铮看不下去了,嫌弃道:“你再忍着,不疼死,也要憋死了。”
怎么这男人一旦幼稚起来,比女人还可怕。
他幻想了下沈卿竹幼稚的一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晚舟虽不再憋着,却也不敢大声。他垂首看着自己指尖中的伤痕,用一种极低极轻嗓音说道:“原来真的这么疼啊……”
“什么?”秦铮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没听清。
“她怎么受得住的……”
他像在问他,又不像在问他。
可这一次,秦铮听清了。
同样的法子,两个人用。
遭了那么多罪,往后的日子可得平坦些。
他叹了口气,瞧了眼外边天色和睡的深沉的男人,他收拾好便掀开帘走出去。
“如何了?”沈卿竹一看到他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去,双眸湿漉漉的,显得分外可怜。
“已经歇下了。”
他瞧见她一直伸着脖子往里探,不解道:“既然担心,方才怎么不进去?”
谁知,沈卿竹静默一瞬,摇摇头道:“他一定不想让我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就像我也不想让他看见那时的我一样。
秦铮摇头笑道:“要不怎么说你们是天生一对呢?心照不宣,心意相通。”
二人坐在石阶上,随意闲聊了许多,从琐碎小事到即将要做的事,沈卿竹心思沉重,她斟酌再三,还是道:“秦铮,其实你可以不蹚这趟浑水的,你……”
“打住。”秦铮淡淡打断她,“从我独自来这找他起,我就已经脱不开身了。你知道我这人的,最喜欢嫌麻烦。”
“况且……”他勾起一抹清浅笑意,如沐春风,偏头看了看身侧的姑娘,举起原本要揉揉她脑袋的手,顿在半空中,转而搭在她的肩上:“你这么个认死理的傻姑娘,吃亏了可怎么好?”
沈卿竹埋头抱膝,心头又暖又涩。
“谢谢你。”
秦铮抬眼望了望天,一眼望去皆是黑沉沉一片,除了雪花飘落,再难看到多余景色,好似寻不到尽头,“外头冷,进去喝口热茶暖暖,天一亮就要动身了。”
沈卿竹站起身,待前面的人走了几步,她倏然喊住他:“秦铮。”
秦铮回头。
“你说会不会某一天醒来,发现这都是一场梦?”
秦铮茫然的望着她。
“算了。”她释然的笑了笑:“是我杞人忧天了。”
这不是梦!
永远不会是梦!
皇宫内院,巍峨宫殿之上。
九五之尊位上的男人倚着龙椅,面色极为不佳,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端王畏罪潜逃一事,众爱卿以为如何?”
“圣上,老臣以为,端王之罪名罄竹难书,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如今北崇一战,无声无息,更加坐实了端王通敌叛国一事,还请圣上下旨,赐端王死罪!”
“臣附议。”
沈重看着大半个朝堂上的人皆是盼着端王死,面色更加冷肃。
他正欲开口,便见为首一侧之人站出:“父皇,三弟此举确实令人痛心,可父皇莫忘了,前些日子您下旨抓的端王府的一群人里,可独独少了一人。”
圣上转着手中扳指,敛下眸子,看不清他眼中神情,随口一问道:“哦?是谁?”
顾衍之面向身后,指名道姓:“沈相,不知此时此刻,令千金身在何处?”
一句话,让所有人将矛头对准他。
沈重抬眼,对上那人幽深的目光,他的心一沉再沉,该来的还是会来。
一阵威压之下,他匆匆两步走上前,恭敬的屈膝跪下:“圣上明鉴,沈家上下忠心耿耿,绝不敢行谋逆之事。小女此次突然失踪,定是遭奸人所害,请圣上明查!”
“竟有这种事?”
圣上眯了眯眼,心中盘算着。
“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沈相,你莫要再找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