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们经常夸叶子漂亮,孟宴臣却从未认真瞧她一眼。
……
这是一片发展滞后的老城区,周边基础设施逐渐染上岁月痕迹,锈迹斑驳,国坤集团在这附近并没有产业。
但孟宴臣经常来这里,因为公园对面就是顾白月居住过的梧桐小区,依稀留有故人痕迹。
当年季如兰重病缠身,自知命不久矣,却坚决不同意顾白月卖房子折现。一是早些年倾家荡产救治顾应军,最后人财两空,给了季如兰前车之鉴。二来,季如兰也怕自己走后,顾白月在孟家寄人篱下,万一受了委屈想家,连个放肆大哭的地方都没有,只要老房子还在,多少是个退路。
种种考虑之下,老房子成功保留下来,顾白月偶尔会回来住一两天,孟怀瑾和付闻樱都知道。
今天晚上,肖亦骁说了那么多话,孟宴臣只记得一句,他说:
“皎皎要回来了。”
说来可笑,孟家收养皎皎,为皎皎改了名字,他与顾白月成了法律上的兄妹,两人反倒不似以前那般亲密无间。
先是他出国留学,废寝忘食,终于取得金融和管理方面的硕士双学位,在国外一待就是几年,逢年过节也不曾回来,最多打一下视频电话。
后来皎皎考上了京大艺术学院,前两年在外地读书,大三出国做了一年交换生,好不容易到了大四课程少了一些,又跟着姚见萍的舞蹈团巡演参赛,积累舞台经验。
兜兜转转,聚少离多,这么些年下来,两人能够清清静静坐下来说话的机会,屈指可数。
好在孟宴臣早就习惯了忍受寂寞,每当夜深人静,思之如狂,不可自抑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坐一坐,瞧一瞧月亮,平复震耳欲聋的思念之声,然后坦然地回去等待黎明。
孟宴臣原本只是被肖亦骁的话触动愁思,并未心存奢念,但他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守到一份意外之喜。
“皎皎,我们到了,快醒一醒。”
顾白月裹着棕熊毯子,睡眼惺忪地醒来,往车外一看,确实回到梧桐小区了,她软乎乎地跟助理花姐道谢。
“这什么小区,也太破了吧?”花姐快人快语,下来之后先嫌弃了一通,一边帮顾白月拿旅行包,一边问:“真不用我把你送回孟家?”
顾白月摇头:“不了,深更半夜的,别打扰大家睡觉。”她有时跟着舞蹈团去外地演出,若是赶上夜里回来,就会一个人回梧桐小区住,第二天再回孟家。
总不好闹得一家人出来迎她。
“行吧。”花姐让司机等一会儿,不顾顾白月的推辞,坚持要提着东西送她上楼,“不看着你平平安安到家我不放心,小孟先生那里我也不好交代的,你不知道,他跟我说注意事项时严肃的不得了……”
顾白月笑弯了眸子,“哎呀,他故意吓你的,其实哥哥心可软了……”
花姐咕哝一句:“那是在你面前。”
演出结束后顾白月就卸了妆,一路上都在补觉,只喷了点保湿水,纯粹的素颜朝天,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莹润通透,肌肤吹弹可破,在月光下莹白似玉。
花姐近距离照顾她那么久了,冷不丁见了都五迷三道的,搞怪地说道:“我算是知道孟太太为什么不许你随意对别人笑了,你再笑我会犯罪的,皎皎。”
“你又在逗我……”顾白月不以为意,“对了花姐,我上次拜托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花姐:“有点眉目了,你等我明天确认之后,再慢慢跟你说。唉,我是真搞不懂,你可是孟家千金大小姐嗳,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能为了区区五斗米折腰?再说了孟家人肯定舍不得……”
顾白月不以为忤,也不回避问题,坦坦荡荡地跟她说:“因为我并不是孟家亲生女儿,只是养女啊。”
电梯到了五楼,顾白月用钥匙开门,今天太晚,花姐和司机又都急着回家,顾白月没有留客,在阳台注视保姆车缓缓起步,洗漱过后换上睡衣,正要拉窗帘睡觉,视线冷不丁捕捉到对面公园一抹模糊身影。
即便那身影轮廓模糊,仿若被晕染开的水墨画,顾白月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她来不及多想,踩着拖鞋飞速下楼,衣摆在暗夜中开出绚丽的花,奔赴一个非常思念的人。
然而,顾白月到底慢了一步,等她来到楼下时,公园里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一架秋千在风中慢慢摆动,发出吱哑吱哑的叫声。
像一下又一下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