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珂昭躺在毫无遮挡的牛车上,感受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
天气越来越冷,但也不及那日在山洞中计后,山雨落到她身上那种淬入骨头的冰冷。
于珂昭不是没想过向官府揭发秋玉成对她下药之事,但从原主记忆得知那秋氏一家与那县令的继室有些亲戚关系,想必她即使告到了官府也动不了秋玉成,反而影响了自己的考试。
于珂昭仰头望着阴测测的天空,沉默不语。
沈洛打开门后,见竟是一身雪衣的秋姓少年,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几分,“何事?”
秋玉兰提着一个小布袋,惹人生怜的眉眼之间俱是郁色,“洛哥哥,兰儿有话与你说。”
莫氏沧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洛儿,是谁在外头?”
“没人。”沈洛将身后的门关上。
秋玉兰看向眼前身量甚高的青年,“洛哥哥,听说你要与昭姐姐成亲了是吗?”
沈洛静静看着眼前的娇美少年,从前他对于珂昭与少年之间琐事毫无兴趣,但今日听见从少年嘴里出现她的名字倒甚是刺耳。
秋玉兰将手中的布袋打开,脸上流露出极其不舍的神情,“这些是昭姐姐从前赠与我的一些物件,如今昭姐姐与你定亲,想来这些东西应该物归原主......”
“你拿去还她便是,”沈洛语气平静地打断少年,“不必送予我面前。”
眼见青年并未受他挑拨,秋玉兰也不气馁,“兰儿只是不想再叫昭姐姐睹物思情为我伤心,昭姐姐是那般好的人,”他垂下眸子,泫然欲泣,“不过是些许死物,日后昭姐姐定是要再添新人的,到那时洛哥哥又要如此拒绝?”
“如你所言,死物便是死物,昭妹妹当了秀才,自不是那不挑的登徒子了,”沈洛脸上绽出微笑,原本沉寂的五官添上一抹艳意,“我不计较你与我妻主有过来往,但你这般将把柄送到我手上就不怕我将你与女子私相授受的事情说出去吗?”
秋玉兰一噎,眼见沈洛竟如此能说会道,脸上泪意收敛,将手里的布袋轻轻放在地上,“兰儿要回去了,既是昭姐姐送出的物件,洛哥哥自行决定去留也是使得的。”
少年言语之间均是在敲打他与于珂昭的信任。
沈洛毫不客气地提起包袋转过身去,“如此也好,有劳你向秋玉成转告一声,陷阱不是那般做的。”
他姐姐自上山感染了风寒以来至今仍躺在榻上,秋玉兰沉下脸色,像是从未认识过沈洛般重新打量这个惯是逆来顺受的青年。
他冷笑一声,“若是昭姐姐知道你的真实面目,你说她会如何......”
沈洛回头一瞥,凌厉尽现,“你尽管试试。”
青年将身后人和他未说完的话俱都关在门外。
他屡次在山上碰见秋玉成在一处捉蛐蛐,那日听见骆姓女子也说要上山捉蛐蛐他便有了猜测,后来发生的都不过是顺水推舟。
莫氏从里屋走出来,看见沈洛静静站在桂花树下,手中还捏着一封信。他惊讶道:“洛儿,是谁寄来的信件?”
沈洛笑了笑,缓缓将信放回布袋里,“庞掌柜寄来了本月的结余。”
莫氏点点头,他看了看站在树下阴影微笑着的沈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漫上心头,“洛儿,怎么了?”
沈洛缓缓从阴影走出来,脸上笑意淡淡,“没什么,只是觉得要到明年才成亲有些久。”
跳下牛车,于珂昭急急往书屋走去,直到踏进店内才感觉到些许暖意。
“于秀才,这几天就要下雪了,今儿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卢掌柜一看见于珂昭迈进店内,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带向柜台,“您上次所作的两幅画,当天下午就卖出去了!这里一共是三十两银子,您收好!”
她的画卖价钱居然又涨了,这说明什么呢?她有机会成为活着的艺术家!
闻着店内香炉上冉冉飘起的熏香,于珂昭心情大好,原本冻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也爽利了起来。
她利落地将银两往袖子里一收,又将新的画卷交给卢掌柜。
卢掌柜翻了翻画卷,“于秀才,这次只有一幅画需要寄卖?”
于珂昭点点头,那日她其实作了两幅画作,至于作好的另一幅......于珂昭忍不住想起那个傍晚,那一幅自然是她自个留着了!
“不知掌柜方不方便透露是谁买了我的画,我好揣摩一下她的喜好!”于珂昭穿越前也卖过画,自然知晓维护好客情才能做大做强!
“这个......”卢掌柜琢磨了一下,下意识觉得县令老爷的小公子应该不喜自己的身份外露,又联想到对方某些特质,“应该就是一个,咳咳,有洁疾的世家小姐!”
洁疾?那不就是洁癖?
“好!”于珂昭此时只觉神清目明,心中立刻有了构想。她瞥了眼一旁的被袅袅烟雾笼罩着的香炉,不禁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