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夕突破金丹之后,虞禾便让他下山去历练一番。虞禾如今出落得愈发成熟,一言一句,都颇有凤栖缘的风范,尤其是那冷清肃穆的表情,还有那一丝不苟的言语,简直是如出一辙。
照夕每次看见她那板正的模样,都会觉得心中抑郁,他知道虞禾对凤栖缘有意,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凤栖缘此生心里,只有水清浅一个人。水清浅离开以后,凤栖缘便长久地闭关修炼,很少再出来,就算是施华他们,见到他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
这岷长宗内,似乎千万年都不会改变。
莲池的睡莲依旧盛放,天边的仙鹤也依旧排云飞。
似乎变了的,只有坐在殿中,长久闭目入定的凤栖缘。
他沉湎于他的梦境之中,在那梦里,他反复地和水清浅成婚生子,白首到老,他和她之间似乎从来不曾生离死别,也从来没有那些爱恨纠葛,她满心满眼只有他,他亦是。
这样的梦境,从生到死,从初见到相守,从相守到偕老,反反复复,一年又一年,他都不愿意醒来。
岁月流转,一日,凤栖缘突然睁了眼,他心中似乎有所预料,于是他掐指一算,竟然算得,水清浅的魂魄似乎去了人间。
他迫不及待,几乎是立刻就出了关,然后就要下山。
施华他们见他出关,还未问明情况,他就只是一句要下山就把他们打发了。
他这般的急切,这般的躁动,施华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所以他没有多说,只是劝他下山一行多加小心。
凤栖缘点头,金光一掠,他便去了人间。
他落地的瞬间,入眼便是上元灯节,四周灯火灿烂,他回眸一看,就看见了“雀枝馆”三个字,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打量,就听见人群中一声惊呼,他猛然回头,就看见一身紫衣的姑娘翩然落了下来,几乎是想也未想,他飞身上去,就接住了她。
然后,他再次看见了清浅。
她落在他的怀里,一如曾经那般,呼吸温柔,美眸嫣然,她还活着,生动地活着。
在此刻,凤栖缘的眼睛,竟然有些涩然。
落地之后,他放她下来,看着她羞涩的眼眸,他突然意识到,她并不认识自己。如今的她,重活一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清浅了。
他压下心中难过,故作疏离,同她言语,看见她愈发羞涩的眼神,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情绪,他想,若是在这人界同她相守,重来一次,似乎也未尝不可?
可惜的是,他没有了这个机会。
因为有人叫住了她,他同她一起回头,就看见那骑在马上,一身黑衣的男人。
在男人拥清浅入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来迟了,他的清浅,这一世依旧选择了别人。
而他能够做的,只有再次放手。
于是他拱手作揖,潇洒离开,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太多次了,所以他的心竟然已经不疼了。
不过,他心里终究是难过的。
于是他没有选择回到岷长宗,而是寻了一处酒肆,坐了下来,要了两坛酒。
他坐在窗边,对月独酌,想着此生错过太多,遗憾入骨,不知不觉,竟然红了眼眶。
就在他泪落进酒里的瞬间,一个人突然跑进了酒肆里,目光在四处逡巡一圈之后,准确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于是她朝他跑了过来,在一群人冲进酒肆里骂骂咧咧之时,她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开口:“夫君,救救我吧!有人要打我!”
凤栖缘身体僵硬,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就跳到了他的怀里,他立刻就要推开她,可是在他推开她的瞬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一刻,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
眼前的人,长着一张和清浅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她身上的装扮变了,不似刚刚那人穿着一身紫色纱衣,眼前的她反而穿着一身稀奇古怪的花裙子,挂着一些叮叮当当的小首饰,还有那一头的麻花辫,俏皮极了。
他盯着她的脸,一时间竟然不敢言语。他分不清,眼前之人,同刚刚他所见过的那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喝多了,所以才出现的幻觉。
在凤栖缘盯着她愣神之际,女子却勾着他的脖子,笑着凑近:“夫君,帮帮我,他们要打我。”
“水真,你这女人好不要脸,欠了我们多少赌债不还,竟然还到处勾搭野男人,今日我非要把你抓去卖进雀枝馆替我还债不可!”说着那男人就扑过来,凶神恶煞地要抓她。
女子惊慌失措,紧紧抱住凤栖缘,慌张大喊:“救救我吧,夫君,大侠,仙人,祖宗,你不救我我就完了——”
凤栖缘眼眸一眯,猛的伸手,霜华长剑立刻浮起,对准了那气势汹汹的男人脖颈。
男人顿时僵住,再不敢上前。他似乎也明白,眼前这个一身灰色长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