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至魁果然如约前来,他知道连升要去上学,便特意挑了这个时候前来。
萧艳婷见了陈至魁,心里边欢喜掺着忧念,可救护神驾到,再怎么着也得殷勤招待他。
“啊哟,陈处长啊,区区小事,哪里还敢劳驾您这个‘百忙官’亲自前来哦……吃了没?就知您一向诚实守信、言出必践,我便特意备着些南式点心,今儿您若是不来,岂不是糟蹋了我的好意?来,快尝尝,这可是泰和祥的糕饼,香酥可口却不油嘴腻心,我昨儿个下午特意跑去预订的,它家的点心销得快着呢,若不预订,难保能不能买得到。”
陈至魁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萧太太把茶水、点心端来给他放在桌上,他拿起一个小小的酥饼塞进嘴里咀嚼,赞道:“不错,的确好吃”,又拉起她的手来,抚摸着她柔柔软软的手背,望着她,笑嘻嘻地说:“瞧瞧,心里明明还是巴着我来不是?……是我不好,这么多年了,都没过来与姑娘好好亲近亲近,你不会怪罪于我吧?不是在下心里没装着姑娘,成心冷落于你,实在是身不由己啊,一来,在下俗务缠身,为官不自在啊,二来,姑娘已不比从前自由了。”
萧艳婷把手抽回来,笑吟吟地道:“处长已今非昔比,您乃枝头喜鹊,我等小民只有举目仰视的份儿了,陈处长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我高兴还怕来不及呢,哪里还有怪罪之说?”
“瞧瞧,跟我还来这套啊?生分了不是?过来过来,坐我这里。”陈至魁放下二郎腿,拍着自己的大腿招呼她。
萧艳婷心里有点不喜,却不好表露出来,便撇着嘴,嗔道:“啊哟,谁稀罕你那柴禾一样的腿棒子啊,我还嫌硌人得慌呢。”
萧艳婷扭捏作态,陈至魁反被她撩拨得欲起,欠欠身子,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搂着她,把脸凑近她的腮边,温声道:“想死我了,让我亲亲。”
萧艳婷低头不语,却也不挣扎推脱,只是闷闷不乐,陈至魁有点扫兴,问她:“怎么,这就冷淡了我?”
萧艳婷忽然垂泪,道:“我虽然青楼出身,幸得先夫拯救于水火之中,先夫待我情深意重,如今他虽已归天,长眠不视,艳婷缅怀前情,愿为他守节终身,生为他的人,死为他的鬼…… 怎敢有半点违背?我已不比从前,不是不念旧好,只是……万望您体谅寡妇的难处。”
“寡妇?你是哪门子的寡妇?他姓杨,你却姓萧,怎可说是杨家的寡妇?你又在为谁个守贞保节?他若对你情深意厚,却又为何不予你名分?杨家人眼里,只见霓裳不见子媳,他们若还念及丁点骨肉情分,又怎会往绝路上逼你?唉,人家本就瞧你不起,你又何苦为个虚名连累了自己?”
萧艳婷被他说到痛处,想起杨家的冷漠来,以及这永泰里也快不保了,不禁号啕大哭,身子好似没了骨架,她一下子就瘫软在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索性震天震地哭个痛快。陈至魁又劝了她一些话,见她听进了心里去,便抱起她来,进了里屋。
…… ……
萧艳婷整好了衣服、头饰,便出来见坐在外间喝茶的陈至魁,与他商讨对策。陈至魁慢吞吞地说:“这事儿么,还真挺棘手的……”。
“怎么?没有办法了,是么?”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怕你不肯”,他呷了口茶,见艳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道:“我们警局局长的连襟,便是那法院的副院长,这局长有通天的本事哪,省里也有后台,他本来与我平起平坐,如今反倒高出我两级来。”
“那就拜托您,帮我跟局长说说这事儿。”
“唉,要是那么好办的话,我也不会觉着为难了”,他还是欲言又止。
“需要钱吗?要多少?”
“嗐,人家做局长的还在乎你那仨瓜俩枣?钱不是个问题。”
“这,这可怎么办是好?就是钱我也拿不出多少来啊,否则,我也不会与人打官司、起纠纷了。”
她心急若焚,盯着他看,他却不搭腔,只是低头不停地慢慢呷茶,好似那杯茶永远也喝不完一般。
终于,他喝完了那杯茶,抬眼看着她,问道:“这局长是个出了名的色鬼,不如……咱投其所好?”
萧艳婷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心里觉着委屈,眼里不禁汪出泪水来,她只是哭,并不搭话
陈至魁过来,搂着她的肩头,道:“我知你委屈,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今皆然,眼下这世道……嗐,算了,你就当我刚才啥也没说。”
萧艳婷抹去眼泪,道:“行!我听你的。”
陈至魁暗喜。几年前,陈至魁与这局长为着点私事闹了点不愉快,哪成想,这人近年来飞黄腾达,前些日子竟坐上了局长的宝座,倒是陈至魁,处长的位子一坐就是好几年,眼看着比他资历浅的人也快赶上来了,不免着急上火。陈至魁有心巴结局长,却一直无有门路,那局长也是春风得意,做足了官面上的文章,对陈至魁只是不近不远地保持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