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出门时日头正盛,谷雨为她撑着遮蔽阳光的油纸伞,嘴边絮叨着:“姑娘这么不紧不慢的,您不想去见郑世子吗?”
薛宁汐微微一笑,她的嗓音柔和,“哪怕我和郑家哥哥不过是说得上话的普通朋友,可既然对方邀请,我总不好推辞。”
马车夫已经准备好墩子,她刚踏上去掀开帷幔,却被一道气喘吁吁、几乎破音了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长乐郡主。”
薛宁汐疑惑的转身,手还未收回便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盛夏的骄阳下,少年墨发冠起,眉目如画,如朗月清风,他还在喘息,抬眸朝着她微微一笑。
惯有的沉稳和克制从他脸上消失,明明才见过,可此时的他比以往都要自由,他现在才算是和南宫易朗一样不管不顾的少年郎,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薛宁汐的呼吸停滞了几秒,心跳后知后觉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她如常的欠身行礼,声线清丽,“原大人。”
虽然他眉眼带笑,但薛宁汐感受到了他的局促,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在她察觉之前,原枫开腔了,“郡主着急走吗?下官有些话想同郡主说。”
薛宁汐没有问他为什么方才不说,只是转头对谷雨道:“替我回绝了郑世子,便说今日本郡主有事,改日再登门致歉。”
“诺。”
薛宁汐将原枫重新请进府上,他们站在长廊上,屏退了旁人,迎着池塘的徐徐微风,有些燥热,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樱粉色的襦裙,只是头上的玉簪换成了一顶粉宝石的发冠,流苏垂在如绸缎的长发上,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影。
“郡主,下官想了很久该如何同您说,”原枫缓缓开腔,他的眸光柔和,含着她从前只略微窥探的情愫,“在去往简承前,下官便知郡主于下官如何重要了。
“您大概听厌了对您品性高洁的夸奖,但或许还未有人跟您说过,您像太阳。您是一个到哪里、谁认识了都会觉得自己被眷顾了的存在,您是东都盛开得最绚丽的一朵牡丹花。下官有幸,能与您朝夕从事,能与您时常相见。
“下官知道下官高攀不起太阳,只是您过分的吸引下官,您的纵容让下官产生了勇气,”原枫深呼了一口气,撩开衣袍跪下,抬眸深情的瞻望她,温声道,“长乐郡主,下官斗胆请求您,给下官再靠近一些太阳的权力。”
扶光璀璨,照耀着以它为信仰的人。
随着他跪下的动作,被竹帘挡住的太阳重新照在了他的侧脸上,在他本就过速的心跳添上炽热的温度。
薛宁汐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礼逼退了半步,她迟迟没有去扶他起来,脑海中却浮现了那年冬日,他们站在几乎同样的地方争吵,她大发雷霆,他隐忍不发。在几乎同样的地方,他对自己的沉默做出了解释。
因为喜欢,所以对于她的声声质问,他哑口无言。这份剖白,他近乎卑微。
“你……”如何能形容这份克制守礼却藏匿已久的爱呢?可话到嘴边,她只是将问题抛向了对方,“这是何意?”
原枫笑了起来,是她从没有机会见到过的和煦,如同夏夜的晚风,他的声线也温柔得像哄人一般,带了些少年似乎生来就具备的运筹帷幄,“下官的意思是,郡主若喜欢,那下官便只种绿色海棠,从此只盼四月仲春。”
话音未落,眼泪便毫无征兆的盈满了她的眼眶。
她从未同他说过自己喜爱绿海棠。
一直以来都有许多向她示好的世家公子,或是看中她的品性、貌美,或是看中她身后的薛家,但不过都是觉得她是一个像样的摆件,娶回家十分体面。
也许有真诚之人,但这份真心她早已无意体会了。
她同原枫相处了很长的时间,他谦卑、循规蹈矩、不吝啬的舍命护她,无论何时,无论他说了什么话,他从不会冒犯她。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明知道她早已不能忽视他,他也依旧跪在地上祈求她,求她多看他一眼。
原枫见她情绪不对,也深知自己并非良配,他眼睛中的光亮暗淡下来,“下官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一个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杀母凶手还逍遥在外,郡主若是觉得——”
“原枫,”在那点点光芒消失之前,薛宁汐打断他的话,“过去不能成为你的枷锁。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无需告诉我。”
“没有。下官从前总有事瞒着郡主,但现在下官唯有一件事不曾坦诚相告,”原枫眼尾泛红,眼眶中却没有眼泪,他不畏惧告诉她自己的真心,也不怕她拒绝自己,只担心她纠结、权衡得太辛苦,他那么好的郡主,不该因为一个他这样的人为难。
“下官,爱慕郡主……许久。”
她没有说话,只是先俯身将他扶起来,半晌,她嗓音喑哑的反问:“倘若我不喜欢呢?”
原枫冰冷的手被她牢牢的握在掌心,姑娘身上清新淡雅的香气若近若离,有些缥缈,如同置身于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