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出没几步,她听到身后杜沣在岸上呼喊:“喂——”
“嗯?”赵采彤好奇地回头,看见杜沣正在朝她招手,另一只手则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道:“你别走这么快——当心脚下!”说完又用手指了指地面。
赵采彤明白他的好意,也招了招手,笑道:“知道啦。”
她的声音不算大,传到杜沣耳朵里时,已经轻得跟羽毛似的。
杜沣一直看着赵采彤往里走,直到她被来来回回的船伙计挡住,再也见不着了,杜沣才转身继续走出码头,发现刘香还在前面等着他。
杜沣想,他本来可以跟赵采彤多说些话再下船,都怪刘香在一旁碍事,于是狠狠瞪了刘香一眼。
刘香倒并不觉得莫名其妙,他笑道:“杜兄,别怪刘某人没提醒你。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你也全都看在眼里,我劝你,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时英虽不是坏人,可谁若是想要得到她的心,就一定会触霉头。”
杜沣本来已经走到了刘香前面,此时又折回来,与刘香面对面道:“跟你有什么相干?”说完继续向前走,抬手朝大路招来一驾马车,然后头也不回地对刘香说:“管好你自己吧!”
上车后,杜沣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话要问刘香,立刻换了副脸色,从车窗探出脑袋笑道:“盗师远道而来,小弟想略尽地主之谊,请你去太白酒楼喝上几杯,不知盗师可有意同往?”
刘香了然一笑:“杜兄美意,刘某人心领,只不过刘某人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
此言正中杜沣下怀,他连忙追问:“什么事这么急?我可以载你一程,来来来,上车。”
刘香思忖片刻,最终依言上车。车轮刚滚了几丈远,杜沣已按耐不住问:“刘兄要去哪儿?”
刘香笑道:“来到江宁,自然是要去那非去不可的地方。”
杜沣问:“什么地方非去不可?”
“那当然是——”刘香把头靠过来,用扇面挡住二人的脸,快意道:“秦淮河畔,秦楼、楚馆!杜兄本地人,想必一定清楚……”
刘香一边说,一边眼见杜沣挪远了位置,身体也向后倾斜,离他离得远远的,生怕碰到他似的。
“停车!”
杜沣先叫停了马车,再指着刘香道:“下车。”
刘香:“杜兄……”
从码头通往城中的大路上,车水马龙。刘香被赶下车也不恼,抬手便招来了另一驾,正欲上车时,不远处杜沣的车子又停了下来。
杜沣再次从车窗探出头,朝他喊道:“诶——刘大侠!鸡鸣寺北边住着位苗大夫,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你往后若是有需要,去找他!记得报上我的名字,有优惠!”
哼哼,保证给你打二十折。
杜沣把脑袋缩回车厢,阴恻恻地笑了一阵,又忍不住恼怒:刘香那样的登徒子,柳时英凭什么看上他?她跟刘香道别都不跟我道别,气死我啦!
想着想着,一拳砸在座位上。
车夫听见车厢里发出“嘭”的一声响,还以为杜沣在催他,忙不迭地抽鞭子赶马,驾着马车向城中驶去。
载着刘香的那架车紧随其后,直到进了城,二车才分路而行。刘香果然是往秦淮河方向去了。
不过他的目的地不是秦楼楚馆,而是常如客栈。
刘香进到客栈,也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走到柜台前。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账房,正在打算盘。她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铜戒指,右手边的桌面上则放着一只空铜盘。
刘香合上手中的折扇,把它放进了铜盘里。这是常如客栈的暗号,意思是他要见掌柜。
账房伸出右手,用铜戒指在铜盘上“锵锵锵”扣了三下,接着继续打算盘,整个过程中看都没看刘香一眼。
不多时,柜台后方的门里走出来另一个女人,她会托走铜盘,拿去给掌柜过目。假如掌柜看了里面的东西,愿意见这东西的主人,就会让人来请他,否则就会把东西送还。
刘香抱着手臂,手指仅在衣服上轻轻点了一阵子,方才托走铜盘的人便已回到柜台处,轻飘飘地开口:“掌柜有请。”
刘香跟着她来到一间小阁子外面。门“嘭”的一声自己敞开,待刘香走进去,又“嘭”的一声自己关上。
房间里开始响起琴声。
刘香循着琴声朝里走,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前前后后穿过了七八道门,才终于来到一间挂着竹帘的小室。
琴声戛然而止。
坐在竹帘后弹琴的人,当然就是常如客栈的掌柜,她问:“盗师有何贵干?”
刘香道:“我想跟掌柜打听一个人。”
掌柜问:“什么人?”
刘香道:“倾玉拳第八代传人,季士恒。我想知道他在哪里。”
掌柜发出几声轻笑,“季士恒?他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