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岚将她拉开,示意她先回屋去换衣服。
这她回闻出来了,那刺鼻的味道是灯油的味道。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驸马,心越沉越低。
“葛庭鹭,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人闭上眼,似是不敢看她。“殿下惹恼了圣上,圣上下了密令:今夜盛阳皇城的夜空中有多少烟花,明日就要看到昭阳长公主府上挂多少丧幡。”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赵若岌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可赵若岚没想到他会这么心急,也没想到自己的驸马竟会如此配合。
曾经的山盟海誓死生契阔仿佛一夜之间都变成了幻象,眼前的薄情寡义冷冽逼人似乎才是真情实景。
“为什么?”
赵若岚紧紧握着拳,脑海中不受控地闪现出她和葛庭鹭举案齐眉耳鬓厮磨的画面。她拼命瞪大眼睛,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就流下泪来。
她昭阳就算是心如刀绞,就算是必死无疑,也绝不会在此等负心之人的面前落下一滴眼泪。
葛庭鹭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冲着旁边的一个近侍做了个手势。
那近侍立刻就将手中举着的火把往地上一抛——
登时满院火光,焰炎照天。
赵若岚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浪逼得退后一步,隔着火光遥遥看向自己的驸马。
“葛庭鹭,你助纣为虐,忘恩负义,天地难容!”
火光照在她明艳高扬的脸上,犹如神女浴火令人不敢亵视。
葛庭鹭默默垂下眼,冲着近侍小声吩咐道:“打理干净。”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这边掬墨换了衣服回来,哪想到眼前天地陡然剧变。
只见院外烈火熊熊,甚至有火光渗进屋内来。
而赵若岚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就像几年前祭天时跟着先皇站在天肇坛上一样,仿佛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烈焰。
掬墨见状连忙拉着她后退几步,“砰”地一声关上寝殿厚重的大门,气急道:“殿下对驸马一片情深义重,他怎可如此忘恩负义!难怪今日他让院子里的人都去乐华门看烟花,原来是早有奸计!殿下,现在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说着,眼泪像泉水一样汩汩地往外冒,和脂粉搅在一起,一张原本清秀的小脸变得邋遢又可笑。
赵若岚走到她跟前,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柔声说道:“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掬墨听见她的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咬着牙止住了哭。她低头一看,自己的眼泪弄脏了长公主贴身的手帕,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一边摇头一边哭道:“殿,殿下……”
赵若岚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轻声细语道:“早知这样,我该让你也跟去看灯的。”
“不,公主,奴婢哪儿也不去,奴婢就陪着您……”掬墨猛得摇头,眼泪像要浇灭屋外的火一样,吧嗒吧嗒地落个不停。
赵若岚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叹道:“傻丫头。”
主仆二人正说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
“抓住他!”
“放箭!快放箭!不能让他进去!”
“你们俩跟上去啊!”
“头儿,这火太大了,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下一秒,一个黑影就从火光之中破门而入。
他一身低等侍卫的黑衣,浑身湿漉漉的,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披风,浑身上下无一处完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右肩还插着一只箭。
不等赵若岚有所反应,这人就笔直地跪到她面前,微微颔首,双手抱拳行礼道:“属下救驾来迟,还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与他混乱不堪的衣着不同,他的声音清亮干爽,在这热浪包围的环境中,仿佛冰泉入怀,沁人心脾。
赵若岚一时失神,这侍卫她看着眼生,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手上斑驳的血迹和他手中刀尖上流淌的血珠,无不彰显着他刚刚是经历了怎样的殊死搏斗。
“你带掬墨出去吧,”赵若岚从容说道:“你们二人出去说不定还有条生路,带上本宫则必死无疑。赵若岌起了杀心,是不会放过我的。”
跪在地上的小侍卫一脸震惊地抬起头,她这才看清他的脸。
这是一张如此年轻如此鲜活的脸,打斗之后凌乱的额发和斑斑的血渍丝毫无损他的俊爽,反而更显得他少年意气。
“公主,奴婢不走!”一旁的掬墨红着眼跪下来,一个劲儿地磕头。
赵若岚轻叹一口气,俯身将他二人扶起,从腰上取下一个香囊递给小侍卫:“这婢女跟惯我了,她不走便算了。你救驾有功,可惜本宫现在也没什么能赏你的,且拿着这个自去吧。”
没想到这小侍卫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又跪回地上,斩钉截铁地说道:“长公主殿下不走,属下也不走。”
赵若岚一愣,自小跟着的侍女不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