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碰,抬眼看到她头上戴的是御饰房里新制的鎏金掐丝红玛瑙头面,发髻高高盘起。金绛相映,摇曳生姿,是她以前在宫中从未有过的装扮。
赵若岚浅浅一笑:“五妹出阁之后愈发精致动人了。”
赵若岍脸色微红,抿了口酒,“皇姐说笑了。”
“还要恭喜五妹妹,”赵若岚端着酒杯,假意低头饮酒,“听说葛驸马迁了礼部侍郎。”她慢悠悠地说着,暗暗观察赵若岍的表情。
赵若岍脸色更红起来,有些无措地说道:“和葛郎没关系,是我……是我去向母后讨来的!”
赵若岚脸色冷下来,“五妹,葛庭鹭如果只是个郎中,倒也无所谓。可他升至侍郎,每日随着冯尚书同去早朝,多少有了些影响。你知道太子哥哥和赵若岌的关系,我只是担忧你们会卷入之后的纷争。你即已出阁,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一世。”
“皇姐,你放心。葛郎心思纯净,皎皎如明月,他说过,他不求名利,只愿与我安安稳稳地过一生。我替他求官,也只是怜惜他一心为了大昭国,想尽一份心意罢了。我们断然不会涉足那些朝堂之事。”
赵若岚见她一脸决绝,眼中笃定,心知是劝不动她了。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她自嘲地扯出一个浅笑,举起酒杯朝着赵若岍的方向敬了一敬:“好,那愿五妹你得偿所愿。”
“多谢皇姐。”赵若岍也举起酒杯朝着她敬了一下。
秋风轻拂,虽不凛冽,却有些凉人。
天边大雁飞过,赵若岚微微打了个寒颤,心中无喜无悲。
.
赵若屹和赵若岌的纷争远没有赵若岚料想的那般激烈,两人甚至在学新堂里碰面的时候还会笑着打招呼。
赵若屹也不止一次和她说,觉得赵若岌也没什么,作为皇子,想要皇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赵若岚心道那是你没见过他登基之后的样子。
可不论怎样,就这样过去了两三年,赵若屹的太子之位越来越稳,而赵若岌的势力反而越来越小了。葛庭鹭在礼部这些年也没做什么引人注意的事,倒真像是要和赵若岍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样子。
他们越是这样,赵若岚的心中越是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蔓延滋长,随时可以给她致命的一击。
这日,昭平帝在勤政殿批阅奏章,突发恶疾。
赵若岚闻声赶来的时候,勤政殿里已经跪满了太医,围满了妃嫔。
赵若屹正激动地冲着地上的太医吼着。
“你们可是大昭国最厉害的太医!怎好意思说出‘束手无策’这样的话来!你们,你们都给我——”
“太子哥哥,”赵若岚连忙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恶言恶语,“父皇怎样了?”
赵若屹转过头来,一双眼红得吓人,面如死灰地喃喃道:“昭阳……父皇,父皇他一直昏迷不醒,茶水不进……”他说着,眼中滴下两行清泪来。
赵若岚第一次见到赵若屹这副模样,她走上前去,抱住他,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哥哥,放心,父皇一定会好的。”
她将赵若屹安抚下来之后,又问了一遍跪着的太医们。他们都道昭平帝的脉象并无异常,实在是查不出有什么问题。
赵若岚叫他们开些通气安神的方子,便让他们先行退下了。
刘皇后带着众嫔妃还围在外间,赵若岚又向她们问了一遍,想看看昭平帝近日来有何异常。
都道并无异常。
赵若岚寻了个由头,也让她们退下了。
她唤来骆星衍,将自己的玉牌交给他,道:“你即刻启程,赶去邶灵县,请游洋先生进宫。”
骆星衍自是知道此事重大,毫不犹豫道:“属下定不负公主所托!”
赵若岚点头道:“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她不知道骆星衍是怎么办到的,第三日便将游洋带回了宫。
游洋嘴上咒骂着:“还有没有王法了!大昭国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小兔崽子快把我的胃颠出来了!你们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赵若岚少不得拉着赵若屹给他赔了不是,又假模假样地叫侍卫要绑了骆星衍给游洋出气。
骆星衍毫不反抗地卸了身上的刀剑,将上衣一脱,寒冬腊月地就跪在了殿外。
周围的侍卫刚拿起藤条要抽打他,游洋又急道:“算了算了!待会儿他叫出声来,耽误我救你们的陛下!穿好衣服,滚开吧!”
赵若岚朝骆星衍使了个眼色,骆星衍这才抱拳行礼告退。
游洋给昭平帝号脉,眉头紧锁,神情严肃。他一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样肃穆认真的神色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脸上。
赵若岚心里一揪,忍到他号完了脉,才轻声问道:“游先生,父皇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