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陇听到赵若岚点他,倚老卖老地站了出来。
“微臣惶恐,不知公主因何降罪?”他话中用词卑微,语调与神色却桀骜,一副要看赵若岚能拿他怎么办的模样。
那几个兵部的“老油条”见了,都胆大地斜眼瞥着赵若岚,明显要看戏的意思。
赵若岚露出她踏入边虢城以来的第一抹笑,指着桌上的文稿,道:“九人之中,八人都提及是征西将军你反驳王瀛先生,力荐太子殿下出征。又是你在太子殿下遇袭之时未能及时救援,以致——”
她说到这里,鼻中骤然一酸,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既有战略失误在先,又有实战失败在后,最终导致我大昭痛失前星,还要问我何罪之有?”
“公主殿下,”郭陇抱拳单膝跪地,似真似假地说道:“微臣劝说太子殿下领兵而战,也是为了大昭的尊严与荣耀,并非有意为之。殿下说微臣棋差一着,微臣认了;殿下若说微臣有罪,微臣决计不认。”
赵若岚见他一脸明摆着耍赖的样子,气极反笑。
她这一世的种种努力,皆是为了让赵若屹能安安稳稳地登上皇位,勤勤恳恳地做一个好皇帝,使大昭免受生灵涂炭之灾,而自己也能得一处安稳所在。
一切在她的计划之下都还算成功,赵若屹如愿当了太子,众望所归;赵若岌也与皇位越走越远。
可现在……
赵若岚轻笑出声,死死地盯着半跪在地上的郭陇。
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若说来边虢之前,她还抱着这个征西将军有可能只是想抢军功的侥幸,那在她亲眼看到赵若屹僵硬的尸身和郭陇的种种故作姿态之后,她再也不想特意去思考这个征西将军是否有所难言之处,也不想再为了保持公主的仪态去思考怎样才是当下最妥帖的处理方式。
她不信这个在兵部当值多年的人没有与赵若岌串通,胆敢如此一意孤行,甚至到现在都毫无敬畏之心、忏悔之意。
她恨自己大意,被之前顺利的计划蒙蔽了双眼,竟没料到赵若岌敢如此行事。
赵若岚慢慢地阖上眼,感觉上一世与赵若岌对峙之时,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熟悉手段又来了。那是一种在你最意想不到之处、最不曾提防之时、被身边之人所背叛和毁灭的致命一击。
她缓缓地睁开眼,盯着郭陇的发顶,仿佛看到了那个面无表情与她隔着火光遥遥相望的葛庭鹭。
上一世,她无力反抗。
这一世,她必要反杀。
“征西将军怕是在西疆待得太久了,大概不记得本宫在盛阳城里的传言了。”她半垂下眼睑,淡淡地说着。
白烛的火光摇曳着在她半露的眼眸上洒下点点碎光,将她那双惊艳绝伦的眼睛映得宛若星辰。
毫无征兆地,她将摆在桌上的尚方宝剑一提一拔一刺——
行云流水,如在桌前点墨挥毫。
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之时,那宝剑已经深深地插进了郭陇的胸前,宛若一支画笔,将那里染出绚烂的鲜红。
“本宫恃宠而骄,连苏太傅都要礼让三分。”她将刚刚那句话慢慢补完,冷漠地看着郭陇冲她伸出两只颤抖的胳膊,被一旁的骆星衍及时拦下。
她顺势松开握着剑柄的手,随意地像是放下作画的毛笔,任由郭陇目眦尽裂地倒在地上挣扎。
“有八位手稿为证,郭陇玩忽职守以致酿成巨祸,其罪当诛。”她凉凉地说道:“本宫持尚方宝剑,可斩一切叛国之臣。大敌当前,容不得此等人再在我大昭军营蛊惑人心。本宫代为管辖,先斩后奏,实属无奈之举。即日便遣人携此八封手稿,去往盛阳奏请。”
她说完这段话,其他几人方才反应过来。
那几个“老油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哪里还有人敢有所异议?
赵若岚点点头,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便如此办了。待虞老将军赶来接应之前,本宫还要依仗诸位。今日各位劳苦,还请回营修整,以待西照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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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岚估料的没错,西照绝不会放过赵若屹崩殁的机会,连夜在他们的军营前叫阵。
她本已歇下,听到外面嘈杂之声伴着鼓点,便起身披上斗篷,唤来骆星衍,问是怎么回事。骆星衍怎敢将西照军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说给她听?只说是西照军在叫板。
赵若岚一听便知这是找上门来了,立刻叫揽墨给她简单梳洗,召唤王瀛和几个副将军去主营帐议事。
“公主,这明显是西照故意的,千万别中计啊!”一个副将军担忧地说道。
“是啊公主,太子殿下就是被他们这么引诱到陷阱中去的。如今他们故技重施,殿下可千万不能上当!”
“公主,您千金之躯,绝不能以身犯险!”
赵若岚坐在主帅的位子上,听下面你一言我一语的慷慨激昂。最后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