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合药盒封口时,来祎妮心底深处蹦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警醒:
这样的她,是不是只能算“有且只有半条命”?
早知道就不减肥了……
或者,减得不要那么急……
会不会就能避开这一场不好计时的病!
在健康面前,爱情算个什么!
以前那么胖也算不上健康,但至少甲状腺这器官还是好的……
算了,别想了,再怎么想都无济于事!
时间从来不许人后悔,也从不可怜人,即便日后某一天悔到肠绿!
追究到底,都是个人的选择,彼时没人拿刀抵颈相逼。
来祎妮心头乱哄哄一片,不知为何,忽然讨厌起让她稳不住自己的那个人:没有他的主动招惹,她何至于这番思量自己,这么地……委屈!
掌心方寸大的药盒沉得不像话,有那么一瞬间,来祎妮想把所有的失序通通丢掉——
药盒被奋力一扔,跟自己斗气的人心口起伏,难平一浪又一浪地自我围堵。
房门开着,有人突然出现,目光落在离门口一米之遥的地板上:药丢地上了?
来祎妮转身抬头,对上熟悉的目光,错愕地后退半步:他怎么会忽然出现?!
原彦哲弯腰,捡起被嫌弃的药。
一分钟前这个房间内发生的冲突起伏他没瞧见,但她脸上来不及全部敛藏的仓惶,在无声向他透露着一些。
敏感的自我独处,最怕有人忽然闯入。
原彦哲微微思索了片刻,抬脚向她靠近:“给——你的药,掉地上了。”
来祎妮微微窒息,不敢瞧人,目光顿在他手中的药盒,苦楚闹心,伸手去接:“……谢谢。”
“这是吃甲减的药吧。”原彦哲认识这款药,多少有些吃惊她的情况。
转念想到之前在医院意外撞见她趴在车上哭,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
“嗯……”来祎妮始料未及,昂起脑袋,迎上他打量的目光,“你怎么知道?”
原彦哲没见过这般复杂的神色:吃惊,茫然,害怕,闪躲,倔强,凄然……短短一两秒的工夫,又全被夷为漠然,一股强烈又直白的疏离感。
来祎妮等着他答。
各种猜测纷沓于心,又乱又怕。
“我妈之前也吃过。”原彦哲如实相告,打心底没把她当外人,所以可以分享家人的事,“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李先娥患上甲减的原因,比较私人,原彦哲拿捏不好该不该详说,纠结两下还是决定绕开。
“没。”来祎妮忽然松了口气,怪不得他能靠一盒药就猜到她的病,原来身边有人同样的服药经历,见他巴巴地望着,等她继续往下说,只好低声含糊道,“可能吧……是以前减肥太心急,引起的。”
“……”几年前的那一幕倏然袭心,原彦哲双眉微微一紧,心间酸涩,开口不知觉染了层宠溺的气息,“别担心,好好吃药,就会好的。我妈现在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
来祎妮愕然,下一秒,滚滚委屈顷刻决堤,死撑的双眸瞬间沉沦,死扛的倔强一下松垮,眼眶悄然泛起一片潮湿:“……嗯。”
“之前在医院碰到你,看你哭那么伤心,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吧?”既然已经扯开了她的隐私,原彦哲知道自己唐突,但直觉在推着他往前再进一步,她应该需要被鼓励,需要被理解,需要被当作正常人,“放宽心,这个世界上没人不是病着,只是有些人的病体现在身体上,有些人的病隐匿在精神上——我妈说的,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你能理解?”来祎妮心情复杂,所有的冲动到了嘴边,凝练成这一句。
她最想问的这一句,事关他怎么看她的态度。
“这么说吧,虽然无法百分百感同身受,但至少打心底明白健康对任何人都重要。”原彦哲认真地看着弱声发问的人,想起那天在咖啡馆她说的话,慢慢联到了一起,见她再次丧气垂头下去,话锋一转,“我跟你说,甲减能好,我妈那会状态很糟糕,医生那边开的药高兴了就吃,不高兴就不吃,反而弄得自己心力交瘁。后来她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心静下来了,也摆正了对病的认识和态度,开始规律地吃药;一段时间后,药量就下来了,到后面复查甲状腺各指标正常后,就逐渐停药了。所以,我觉得,心态最重要。”
生病以来,来祎妮第一次听到这样贴心不保留的话,不是刻意为了安慰人临时随口乱扯的,而是实实在在分享自己生活里真实发生过的,不知觉间眼眶就起了热度,她得把话自然地接过去,才能及时控制有些泛起的小情绪:“我就是……有些抗拒吃药。”
“放宽心,好好吃药,作息规律,心情放松,差不了。”转念想到她刚几个字带过的病因,原彦哲莫名有些心疼,想多叮嘱几句,“其实,之前我也是从一个胖子辛苦减肥瘦下来,知道这其中的难。但是我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