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门口最近的乐展琰是第一个发现出去两个人回来多带了一个人回来,打扮乍一瞧和鱼庄上菜的服务员并无二致,除了身段玲珑些,直到那女人忽然抬起头,只一瞬间,乐展琰惊谔得掉下巴!
雷勇泰捕捉到了乐展琰的意外不已,与他刚才认出她的那一眼,一样。
错愕于她没了那头曾视为与命一样重要的自然卷长发,错愕于她只是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错愕于她脸上的木讷无觉,错愕于她瞧人时深度的疏离冷漠……错愕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当然,九年前,两人互相分道扬镳时,她也已经是变了一个人,可至少,外表上还未改,还未至如今这般寡淡素然,从内到外,都写着“生人熟人通通勿近”。
再次念及刚才自己对她的心绪,雷勇泰有一点无法自控地揪心。
方本贤见到进来的短发女人,她抬头的刹那,两个眼珠跟着一顿,脸上自动浮现出个人招牌的笑,亲和地跟曾经的女学生打招呼:“路娴?你怎么才来?我们这都吃完了,你这才现身!”
路娴身后一左一右两个大高个似护法,刚才一直垂着脑袋有些抗拒进来,这会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本能地,她身体一僵,抬眼对上方本贤给学生专享的温柔眼,下意识往右后方一缩——原彦哲被她踩了一脚。
“小心——”出声提醒她的却是左后方的雷勇泰。
路娴下意识扭头,对上他那双细长偏圆的眼睛,大大的黑眼仁里有细锁星光,往里看进去,她忽然看到了一种久别重逢的安全感。
是,他在,她就安全。
即便,他与她,早已无瓜葛。
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雷勇泰有些捉摸不定,抬起左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路娴的注意力瞬间被一细溜红吸走了:那是她编的红绳,他竟然还戴着……
雷勇泰用心感受着她极其微妙的情绪转变,进包间前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毕竟,当初若不是眼前这位班主任铁面无私的证词,她也不至于成为众口之矢。所以,她畏惧方本贤,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下意识想往后退缩,是最本能不过的第一反应。如果不是他和原彦哲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说不定她早就跑得远远的……
或许,他们真的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尤其是他,愣是为难她跟着一起进来叙叙旧。
对在场每一位而言,无论男女,叙旧是件特别温馨美好的事,除了她。
叙旧两字,对她而言,注定残忍。
从她无限闪躲的眼神和肢体语言里,写得一清二楚,那段经历带来的影响,还在。
原彦哲没有跟他们一起经历初三下半学期,所以盲目邀请她是一片热心,而他,明明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还愣是没阻止……雷勇泰,你是不是人?即便恨她那会对自己残忍又决绝,可九年过去了,那些不甘、不平、不爽,都该放下了,不是么?
所以,对她,他不该有过线又过度的情绪注意,就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异性同学,仅此而已。从这一秒开始吧,清醒点,雷勇泰。
“你们都愣着干啥?快坐,正好,我们多出一个空位,路娴,你就坐我们三个旁边吧!勇泰,你给人路娴拉下凳子,赶紧坐!别站着了!”乐展琰见在场气氛因为路娴的意外出现起了微妙的变化,赶紧佯装啥事都没有,特轻松地招呼人坐。
雷勇泰微微一记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按乐展琰说的,主动提供拉凳子的殷勤——给她。
这进退两难的工夫,原彦哲看不下去了,主动往后跨了两大步,一记抬手,把凳子往后一拎:“别墨迹了,坐,路娴,你就坐这个位置,与勇泰讲话叙旧也方便些,不用扯嗓子,说悄悄话也方便!”
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原彦哲,自然不会有跟在场其他人一样的复杂心境。
路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说,坐到面前的凳子上,压着呼吸,深怕又有喊她路娴你怎么怎么样。
王楚欣目光定向,看两人的眼神似带了钩子,一池心海早已被搅得翻腾,嘴角冷冷一勾,端起面前高脚杯,起身,二话不说直接朝一个方向疾步走去,似无意般插到两人中间,缓了缓气息,站定,先瞧了眼雷勇泰,再侧身朝向路娴,一弯临时上线的温笑与她:“来,路娴,好久不见,我跟你碰一杯!”
路娴转头,微抬,对上主动过来敬酒的女生,眼神迟疑,不知该不该接这份含义不明的热情。
王楚欣却早有主意,气定神闲,话里染上几分玩笑意味:“你要是不跟我喝的话,我可就跟雷警官喝交杯酒了噢~来吧,二选一。”
雷勇泰听到后半句,目光微微一怔,猜不透忽然过来他们跟前的王楚欣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耳蜗处骤然响起中年男子带急喘的那一声,路娴只觉脑神经忽然一刺,针扎似的痛楚一溜而过,也不知哪来的一股负气倔强,伸手端起不知何时被斟满红酒的高脚杯,没顾及看一眼敬酒的人,径自仰头,一口闷了下去……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