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
她不傻,她看得出那些人藏在悲伤惋惜后的虚伪,也看得到刘婶婶的男人跟乡绅小声商量些什么,两人时不时地还要鬼鬼祟祟地朝着她的方向瞟一眼,她们脸上,写满了算计二字。
爷爷的葬礼很简单,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口薄棺,一辆牛车,还有村外的一块坟地,这便是爷爷的最终归宿。
葬礼结束,刘婶婶她们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挑了几个人轮流守在顾曦家中,说什么怕有贼人来欺负她。
顾曦知道她们想干什么,但她还是接受了刘婶婶她们表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安排。
无她,她累了,她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仅此而已。
耳旁似乎有人在低声细语,顾曦睡得不安稳,便醒了过来。
夜幕降临,细碎星子散落在银河中,美得有些不真实。
大脑忽然一阵酸涩,陈年的记忆伴随着浩渺的星空缓缓浮现。
晚风习习,她依偎在爷爷怀中,听着爷爷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故事很俗套,她并不喜欢,但有爷爷在,故事好坏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星,顾曦的眼眶又忍不住湿润了。爷爷,其实您一直都在天上看着我,对吗?
后半夜,顾曦便发起了高烧。依稀记得,刘婶婶她们像是走了水般着急忙慌。
恍惚之间,她似乎听到了爷爷的声音,“爷爷”,她想拉住爷爷,但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次醒来时,她的烧已经退了。刚一起身,在床前打瞌睡的刘婶婶便立刻清醒了过来。
“醒了?好点了吗?”
顾曦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已经无事了,谢谢刘婶婶关心。”
“哎,咱们都是邻居,谢什么,你爷爷走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刘婶婶一脸的关切。
她低下头,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刘婶婶便过来跟她说了祭祀的事,说着是和她商量,实际上不过是过来通知她一声。看着刘婶婶往日那张和蔼可亲的脸,顾曦只是觉得心寒。
见顾曦不答应,刘婶婶即刻就变了脸,
“你爷爷已经不在了,我管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答不答应,反正,就是你了!”
刘婶婶出去后便锁上了房门,任顾曦死命地敲打着房门,门上的大锁始终都一动不动。
她只是不想被送给山神,她只是想活着,连带着爷爷那一份,有什么错!
她敲累了,抱着膝盖靠着房门。
不一会儿,钥匙钻进锁孔的声音传来,顾曦一下子便清醒了,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刘婶婶。
刘婶婶端着一些糕点,笑眯眯地看着她,不久前脸上的冷漠已经一扫而光。
“刚才是婶婶不好,婶婶不该那么对你说话,你晚饭也没吃多少,现在多少吃一些,就当是为了你爷爷,好不好?”说着,刘婶婶拿了一块糕点递到了她手中。
看着这些自己从未见过的糕点,顾曦不禁咽了咽口水,但眼前的刘婶婶,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会给自己送好吃的东西的温柔婶婶了,她不敢吃。
刘婶婶见状,自己先拿了一块吃,还口齿不清地催促着她,
“吃啊,这可都是好东西。”
顾曦见状,迟疑的目光被收起,她伸手,也拿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糕点,放进嘴里,缓慢地咀嚼着。
一盘糕点很快便见了底,刘婶婶端着食盒,走出房间,脸上堆起满意的笑容。
“曦曦,不要怪婶婶狠心,这就是你的命,你要认。”
……
黑云翻墨,白雪覆地,冽风袭人,寒气森然,如刀割一般。
刘婶婶她们给顾曦换了一身新衣,还在她口中塞了一团麻布。随着她地不断挣扎,拇指粗的麻绳在皮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一个巴掌从天而降,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恶狠狠的声音:
“老实点!”
男人这一掌打的极重,顾曦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先做出了反应。
听着女孩越来越大的挣扎动作,男人高高地扬起手,准备再落下一掌,却被一个沙哑的声音拦住:
“打坏了山神大人的祭品,让你狗三家的娃娃来赔?”
男人听了这话,悻悻地收了手,嘴里嘟囔着不干不净的话离开了。
富安镇每年的这一天都会给山神祭祀。往年只是牛羊等三牲,但今年发生了旱灾,村民的庄稼都死了大半,加上快年底了,上面又要征收赋税。
大家便想着给山神大人祭祀一个孩童,让山神大人保佑她们来年丰收。
原本这件事与顾曦无关,前几日狗三在山上打猎时,捡到了个小孩,乡绅见小孩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便自作主张要将小孩送给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