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宫内,一袭沾染血污的玄衣被扔在地上,沿台阶而上的宝座上,坐着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微光照在那具健硕的躯干上,若影若现的黑色龙鳞在微光里浮光跃金。
仔细看去,有几处龙鳞已被掀翻,平整的肌肤上绽开了几个血窟窿,血肉里闪着的是猩红的光。
他唇线紧绷着,任由身后的医师在伤口处涂抹灼烧皮肉的药膏,没有吭一声。
他在一遍遍回想,裴玄向上天祭出的符纸竟召出了那些个上等神仙,各个手里还持的是专门对付他的神器,不用想,定是天帝老头早就有所准备,为保他心尖儿的大儿子,不惜来毁灭他这个可有可无之人。
他嘴角哂笑,是一种不屑的神色。
那日梅步香隐匿于云层之后,一手端着盏结魄灯,一手捏着灭诀,她无声地站在云端冷眼俯瞰着他,是一种高位者的警告,是一种掌控全局的倨傲,她在赌他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放弃他娘的结魄灯。
结果是,她赌赢了,就算是个无妄的骗局,他也甘愿放下屠刀,求得母子最后一见。
一旁诊治的医师已是满头大汗,此时魔尊处于低压状态,万一他再一个不小心触碰了魔尊的逆鳞,那他必定被拍成渣啊。
系好绷带后,医师颤抖着行了一礼,哆嗦道:“禀魔尊,小的已为您处理完毕,因这神器神力专横,不得动用一丝疗养术法进行治疗,所以小的只能用这土法子进行暂时的压制,且您又是自愈之躯,您自愈一丝,神力便反噬您一寸,等这伤好,恐怕得有些时日了。”
说完,医师忙擦了擦额角滑落的汗珠,才不至于流至嘴角。
长蛇一听这怎么行啊,一把抓住医师的领口,厉声威胁道:“弑神宫拿你们这群庸医有什么用,连这点伤都治不好!”
医师忙解释:“宫主息怒,待我等回去再翻看翻看古籍医书,定会找着治疗之法。”
长蛇怒气难抑,“找不到法子,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说着她变出长剑就准备将医师的人头砍下,以此警告跪在地上的其他人。
当剑刃刚触及医师发丝的一瞬,花仇按了按额头,道了句:“住手,让他们回去找。”
“尊主,不能惯着这些人!”长蛇道。
“本尊说放了他,听不明白吗?”花仇压了压性子。
长蛇冷哼一声,无奈将人扔下楼梯,医师就像是没骨头一样滚下台阶,撞到了阶下跪着的其他几人。
长蛇衣袖一挥,“都滚出去。”
几名医师忙磕头行礼,骨碌碌地退出了大殿。
长蛇揣了揣手,低眉顺眼地试探问道:“尊主,有个问题卑职不知当问不当问——”虽觉得不妥,但实在难敌好奇心的催使,她还是问出了口,“当日黑皓大人好像也去了,我看他倒是一点伤没受——”
也不是同事间在主子面前挑拨离间,可问题是,黑皓是能和四个宫主打成平手之人,实力自然不在话下,可这次竟没为魔尊大人抵挡分毫,事情实在蹊跷。
花仇默然不语,他只是回想起母亲于云端的温婉一笑,像儿时一样张开怀抱唤他的乳名,点点滴滴勾起许多曾经的回忆,神鞭利器的鞭笞换来那一瞬的美好,好像,也值了。
大殿静默许久,长蛇不得已干咳两声,换了一副雷厉风行的神态,“尊主,您看下一步我们又该如何打算?”
花仇也没怪罪长蛇多嘴,他只是隐在暗处勾唇一笑,锋利的嘴角不经意间泄露出几分残忍之色,“既然那老头儿这么在意他宝贝儿子历劫一事,那本尊说什么都得掺合掺合了。”
长蛇垂首,“卑职定当誓死追随魔尊大人,”她顿了顿,“只是此前听说尊主要前往鬼界寻人,这行程怕是因为这裴玄耽搁了。”
花仇伸出左手,看着自己因魔气纠缠而隐隐作痛的指关节,默了默,“她不愿亲自前去,便把人从鬼界捉过来。”
长蛇一听神色微变,那人,是说捉就能捉的吗?
西山外的一处村子里正在重新修缮房屋,村落周围筑有隔离法阵,防止妖物再次侵袭。
村落上方有修仙术士在御剑飞行,传递着最新的情报和物资,这将又是一场硬仗。
一间木屋内,齐聚着众修仙宗门的长老,各个神情严肃正襟危坐,商讨着接下来的除妖战略。
“裴掌门,此次我们还未接近老妖的老巢便已死伤过半,依我看接下来进山,还需您再次祭出召神符纸,方可万无一失啊。”一个白胡须老头建议道。
裴玄坐于上座,脸色有些苍白,他坦言道:“召唤上界神仙下凡除妖灭魔并非易事,上次为助各位脱困,已耗费不少心神,此次除妖,怕是不能再行召唤之术了。”
那老头长袖一挥,颇有些失望,“救你宗门弟子便能施展法术,救天下苍生倒是不行了,你可知那猴妖杀害了多少无辜的生灵?”
裴玄有些惭愧,“当日情况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