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住了。” 许衍之僵持在半空的符纹半晌画不开,蓝色的光晕也因为灵气稀薄而逐渐暗淡。
本以为找到岩石浅薄的地带很快就可以遁地出去,不料遇到比岩石更为坚硬的东西,地洞内一时陷入焦灼的无声境地。
王曼婷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便没有加入开地道的法阵之列,她眼见着前路开拓许久没有起色,又环视一周黑黢黢湿漉漉的隧洞,像是又一个封闭式的陷阱,不觉面色颓败,靠着山壁滑坐在地。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害怕地呓语着:“难不成我们真出不去了?那只猴子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的,这个法阵会被他修复得更难攻破……”
她的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的词句如蚊吟般钻进身旁几个女弟子的耳朵里,几人不安地相互看看,眼底的忧虑之色更浓了。
这是王曼婷惯用的小伎俩,在一些场合适度释放些小女人的软弱,身边的男子就会围上来嘘寒问暖,这招百试不爽,也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内心隐秘心理。
只可惜,大师兄总是心无旁骛地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斩妖除魔、修炼督查、处理内务……从不舍得挪一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只是他千千万万的同门之一,好像并从不曾特别过。
许衍和其他几位弟子排布于阵法之中,周身散发着幽静的蓝光,他神色沉稳,手中画诀,忽而凝眉微微转过头去,嘴里在和旁的黑衣女子商量着什么。
王曼婷忍不住再一次观察起那个闲散地靠在墙上的黑衣女人,一个炼气期的女人,竟对着一群金丹期的弟子指手画脚,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而且,大师兄对她的尊敬程度,不亚于对他的师父和掌门人,或许这女人真如父亲预言的那样,阴阳女乃迷惑人心、扰乱天下局势的妖孽也未可知,想到此,她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深沉。
韩江雪看见王曼婷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像是极度没有安全感,她不禁抿了抿唇。
不理解,实在不理解,她一个堂堂修仙人士,竟比她这个屁法术不会的废柴心理素质还不好,瞧把旁边那几个小女生吓成什么样了。
看着王曼婷紧蹙的眉头,韩江雪半开玩笑地扇手笑道:“好了好了,你别在那儿担心了,会扰乱军心的,你大师兄不是在想办法吗。”
一听这话王曼婷瞬间就恼了,回头质问她:“谁扰乱军心了?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做好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身旁几个弟子急忙拉过她的手,嘴上宽慰着,试图缓和局面。
韩江雪无奈地扣着头皮听着她的反驳之词,也没想跟她一言一语地吵下去,干笑着应对,想着她发泄完就好了,也怪自己多这么一句嘴。
前两日她冲着付思灵叫嚣的那句“你可知我父亲是谁就敢——”就可以看出,是个在家娇生惯养、在外全靠吼爹名号的大小姐。
韩江这条咸鱼内心不是真就怕她爹权势有多大,自己会招致多大的祸害,毕竟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是她懒得和这种人争论计较,浪费口舌不说,还会被人带进那毫无意义的自证圈套。
阵中几人听到声响朝这边瞟了一眼,结果在变化之时没有衔接紧合,引起阵法波动,连带隧洞也晃动了起来。
泥沙被抖得松动,一层层滑落下来,众人心惊,扶着岩壁低微地喊叫出声。
许衍之见状,一个及时的收势应承了缺口,等众人终于站稳扶牢,心有余悸地相互看看,隧洞才又默契地重归寂静。
许衍之面上虽保持着冷静,手心里却已溢出点点血液,他紧紧攥着拳头不让旁人看出端倪,张口时是极为温和的声音:
“大家不用着急,没有大碍的。”
说完又转头平静地对付思灵征求道:“恩人,要不你先带领弟子们返回,这条路我等再探查看看。”
付思灵瞥了眼他拳头指缝里的红,抿着唇没有应话,只是向前几步走到岩壁前,伸手摸到墙面,闭上眼感知着什么。
洞内无风,耳边的发丝却有微微浮动的迹象,侧耳倾听,周身似有鸟鸣之音。
“就是这儿了,”付思灵说,“你让他们往后退十步,然后把所有火把熄灭,阵列保持不变。”
刚刚阵列几经发力都不曾撬动墙面分毫,现在恩人又是想做什么?
虽闪过一丝疑惑,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许衍之对付思灵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像是有她在,事情总能化险为夷。
许衍之一声令下,弟子们纷纷数着步子后退,将手里和墙上的火把都熄灭了,一时间洞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
许衍之几人阵中的幽幽蓝光给人以光明,昏暗里,感知放大后才警觉,此时呼吸已经变得困难。
其余弟子依偎着躲在墙角,在堵塞五感的黑暗中望向女子浸着蓝光的身影。
她于纳戒之中召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是她此前经常抱在怀里擦拭的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