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
此时,天仍未亮,整个国公府中乱作一团,灯火一夜未息。偌大的庭院中,仆从们提着灯来来往往,脚步慌乱,都似在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唯独有一人站在上锦苑内看着乱作一团的下人们,他又气又急,双手叉腰在院中那株硕大的桃花树下开始来回踱步。他年纪虽大,已有四十岁左右,但那张风华仍存的脸上是看得出的俊美,根本不怎么显老,甚至看不出年纪。他头发乌黑,整齐的束着,眸中神色坚毅,眉头微蹙。乍看上去时,他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
“郡主人呢,还没找到?”他似是气急了,猛地扯住一个下人的衣领,质问起来。
那被他扯住的下人,吓得哆哆嗦嗦,牙齿都打颤起来,额上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面色惨白。
他气的将手中的人一把丢在地上,面带怒气地走出上锦苑。
“爹,气大伤身啊!”
锦谦瞧见他满脸怒气的出来,顿时堆上一脸谄笑,朝他跟前凑去。
“你个兔崽子!”他一脚踹在锦谦的腿上,气道:“我让你照顾好阿鲤,现在倒好,人都给弄丢了,午时之前若是再寻不到,你就给我……”
他双目怒瞪着锦谦,气的一时说不出话,半晌,锦国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今日本国公便亲自去一趟北辰王府!”
一日未见,便敢先拐了他的闺女,好啊!真当离了军营,他便整治不了那个混账小子。
“爹!爹!冷静啊!我派人去过了,阿鲤她不在北辰王府!”锦谦本被他踹倒在地,但还没顾得上爬起来,便听到他爹说要亲自去一趟北辰王府,情急之下便伸手抱住了锦国公的大腿。
不是锦谦不让他爹去,只是像他爹这样兴师动众的去质问,怎么说呢?人家好歹是个王爷,这城中又比不得军中,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抓他的马脚,行事怎能不谨慎?更何况,锦予是真的不在北辰王府。
被锦谦这么一拦,锦国公却似乎更生气了,还将一腔怒气都朝锦谦身上撒去。他一把揪住了锦谦的衣领,轻而易举的便将他从地上提到了自己眼前,满眼愠怒的问道:“那你倒是告诉我,阿鲤她人在哪?不在北辰王府,她还能……还能在这国公府中不成吗?”
锦谦实在承受不住他爹那要吃人似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他将头撇了过去,尽量不与他进行眼神上的对撞。
“人要是真在府上,不就早找到了,怎么可能呢?”
“兔崽子,你也知道不可能,那还不快去别的地方找!”锦国公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锦谦的头上:“还有功夫在这儿跟你老子斗!”
锦谦吃痛的嗷了一声,看着他爹的眼神中满是委屈,撇着嘴不情不愿道:“我都不是你亲生的!”
锦国公没好气的瞪着他:“你说什么?”
见状,锦谦双手抱着头,身子向后缩了一下,强笑着道:“没,我瞎说的,瞎说的。”
……
上锦苑坐北朝南,初日升起时,一层朦胧的暖橘色光纱洒下,将整座院子笼罩着,显得温和而宁静。院中小池里的水温开始逐渐回暖,清脆的鸟鸣声不时的响起,像是在唤醒梦中熟睡的人。
昏黄的铜镜中映出一个稍显模糊的人脸,面容略显憔悴,浅茶色的一双漂亮眸子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她额间的几缕碎发自然地朝两边撇开,头上依旧挽着昨日的发式,只是一觉过后已经微微凌乱了,梳妆台上放着她昨日戴的淡金色蝶形流苏坠。昨夜,是他帮她取的发饰。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裙,依旧是昨日她欲赴宫宴时穿的那件,是束腰式象牙白的,裙边和衣领上都绣着淡金色的流云花纹。她仿佛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从梳妆台前的座上站起身来。
屋外传来的一阵吵闹声,烦得她头痛,一大早便将她吵醒了。她不晓得昨夜自己到底是几时回府的,但至少是过了三更天的,如今她闭眼还没一会儿,外面就乱成这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于是她紧皱着眉头,伸手上去推门。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出了何等的大事,值得他们天还未亮便这般燥乱起来。
“爹……爹爹?”锦予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或许是她的打开方式错了?
“砰”的一声响,锦予又迅速的将门合上。
而锦国公看到眼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他松开了手中紧揪着的衣领,用力揉了揉眼眸,不敢相信道:“儿啊,你爹我,累的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锦谦被他重重的丢在地上,摔的差点折了腰,他一手扶着腰,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面色看起来显得十分扭曲。他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愤愤道:“对,您眼昏了,我也眼昏了,咱都出现幻觉了,行吧?”
他现在半点儿也不想搭理他爹。
锦予躲在屋中用身子抵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