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久瑶不明所以。
她心下思虑,转身回了正殿。
云芜和桃夭带洛璇去取新蒸好的栗子糕,正殿只有唐寄月一人。
她坐在殿中主位,晴好的日光自花窗照进来,拢在她的周身。
柔和,安宁,尘埃细碎浮跃在光柱中,洛久瑶看着她,好似能看见不甚遥远的暖春。
听到脚步声,唐寄月朝她看来。
洛久瑶行了礼:“多谢皇嫂解围,久瑶有错,向皇嫂请罪。”
唐寄月示意她起身,笑着问:“久瑶,何错之有呢?”
洛久瑶敛睫,一五一十道:“久瑶知道今日七皇兄会前来责难,才故意借皇嫂的东风,想求些安稳日子。”
唐寄月望着她敛起的眼睫,神色不明。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虽一副坦诚模样,但投入的光线照在她半张面上,却照不进她的眼中分毫。
唐寄月收回目光。
“这几日便好生歇着吧,手上的伤莫要忘了涂药。”
她自主位上起身,柔声道,“你身子弱,今日这病又来的巧,不过总在殿中闷着可不好,快到临春宴了,总归要快些好起——要出去见见人的。”
她的话语颇有些意味深长,洛久瑶应:“多谢皇嫂,久瑶明白。”
言语说尽,唐寄月伸手牵过捏着栗子糕跑来的洛璇:“阿璇,栗子糕也吃到了,该回宫念书了。”
洛璇委委屈屈的,却只能听话,离去时连连说了几次要洛久瑶去找他。
直到二人离去多时,背影也望不见了,洛久瑶仍独自立在殿门前。
她的安宁是向唐寄月换的,却又一次用沈林做了筹码。
但为棋者,为执棋者,若是一定要选,她只会选择后者。
桃夭以为她想着方才的事,走去扶她:“殿下的手还红着,快去冲些冷水,奴婢为您涂药。”
洛久瑶这才感觉到痛意,像是虫蚁啃食,细细密密的咬上她的指骨。
她缓缓蹲身,将手指按在落雪中。
冷意轻缓了灼烧落下的胀痛,她舒了口气。
为手上的疼,更是为今天发生的。
霜雪的清冽气息飘散在风里,炽盛的日光照落在白雪上,晃得眼前尽是白茫。
黑白交错,耳畔寂静,洛久瑶双膝一软,彻底倒在雪地中。
--
再睁眼时已是傍晚,宫室寂静,屋内燃了一盏小灯。
室内暖融,炭盆烧着足量的炭火,小桌上的药汤散着一股清苦味。
洛久瑶撑身下床,未碰药汤,先走到炭盆旁。
炭盆中的炭火与常日不同。
洛久瑶蹙眉。
宫中的世故她再清楚不过。
她终究是皇室的血脉,内侍司不会轻易苛待皇嗣来讨些无谓的麻烦,但在皇城中,高位者的宠爱往往能驱策大多数的人心,延箐宫也惯来分不到什么好东西。
比如精良的器具,品种珍贵的木炭。
眼下炭盆中却换了新炭,是寻常宫中极难得的银丝炭。
炭炉氤氲出暖意,流淌在微弱的光线里。
殿内只她一人,空荡荡的,洛久瑶在炭盆旁站了一会儿,伸手过去暖着。
手上的伤处理过了,却依旧有些胀痛。
“殿下,您醒了。”
正愣神,桃夭将药汤端来,“膳食已备好了,药还是温的,殿下先喝药吧?”
似乎真的染了风寒,洛久瑶的思绪也凝滞一下,迟疑着接过药碗。
鼻尖嗅到的苦涩令人清醒,她缓过神来:“桃夭,这银丝炭是哪里来的?”
桃夭递来蜜饯,道:“说来也怪,太子妃离开不久后内侍司的人便送来了银丝炭,说是五殿下得知您染了风寒后吩咐的。只是那会儿您睡着,奴婢没能及时禀报。”
洛久瑶微微愣了一瞬。
五皇子洛久琮是淑妃所出。
淑妃管理内廷多年,前世时虽生了野心想借世家之力为洛久琮一争储君之位,但洛久琮却选择明哲保身,及冠不久后便自请去了封地。
她与洛久琮交集甚少,至多不过见面称道一声兄妹,如今情状,难道是因唐寄月来此引人侧目,连这位人生面不熟的五皇子也开始注意到延箐宫?
洛久瑶想了许久,在炭盆旁站了许久。
银丝炭散出的烟气极轻,温度亦没有丝毫消减,只有热气蒸腾流淌,在微弱的光线里摇摇欲坠。
“桃夭。”
她道,“延箐宫没什么别的,找个日子替我送卷佛经给五皇兄当做是道谢吧。”
--
洛久瑶这一病就到了岁末。
去岁终,新岁始,临春宴在除夕的前几日,是宫中盛宴。
圣上宴请朝臣在奉宁殿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