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她带洛璇回京,扶持洛璇坐上帝位,才得以命人到北境的流放之地去找寻沈煜——当年沈家仅存的幼子。
连山路险,派去的人找寻了小三个月,最终在连柏的一处难民营中找到沈煜,将少年带回燕京。
彼时沈家冤屈未陈,洛久瑶只能暗中将人接到宫中,放在身边。
沈煜自小懂事知礼,不争不抢,是个很乖的孩子。
乖到即使私下被宫人欺负也不哭不嚷,自连柏带回了满身伤病,却连一声痛也不喊。
洛久瑶看在眼里,便教他以牙还牙,教他震慑于人,又命御医为他疗养身体,平了他一身伤痕。
一年后,沈煜的伤痊愈有十之八九,便自请从军到边地历练。
洛久瑶允了。
连山难跃,十丈黄尘千尺雪,他每隔三月会寄来一封书信向洛久瑶报平安。
先天三年,沈煜受封赏前的最后一封信本该在岁末寄回燕京。
风雪飘摇,年节将至,他或许会随军回京,在京中过一个安稳的年节。
只是洛久瑶都不得而知了。
男孩仰头,与记忆中那个执意从军,在她的殿外跪了整晚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洛久瑶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脑袋。
沈煜眼睛弯弯,笑得像经人揉过后颈的幼兽。
二人只见一面就十分熟稔,沈林在旁瞧着,问:“沈煜,阿娘呢?”
“阿娘正侍弄新送来的花呢。”
沈煜应,“她听闻你落水后被审讯本就担心,可你今晨回来却招呼不打一个,缘由也不说的跑出去……她还生着气呢。”
沈林戳他的脑袋:“你没劝劝?”
沈煜眨眼:“二哥惹的火,我哪儿能劝好呀?”
话音才落,堂前走来一人。
女子一袭云锦衣裙,长发挽作简单的髻,眉目清丽柔婉。
是沈林的娘,元陵姜氏的女儿——姜云清。
姜云清显然还在气头上,语气生冷:“沈林,你还知道回家?”
她眉眼间颇有些山雨欲来的架势,却转瞥见洛久瑶时烟消雨散,错愕一瞬:“……这位是?”
洛久瑶行了个礼:“夫人。”
未等她继续应,沈林接过话头:“阿娘,她与此次案件相关之人,因牵涉众多我生怕她为人所害,才自作主张将人接来府中。”
洛久瑶顺着他的话说:“是,夫人,沈哥哥心善带我来此,等案子有了眉目我便离开——我名许瑶,夫人唤我阿瑶就好。”
“原是这样。”
姜云清走来瞧她,目光和善,“阿瑶,名字好听,生得也好看。”
洛久瑶眉眼弯弯,笑得乖巧:“我瞧夫人面善,想来与夫人有缘。”
姜云清还想问什么,被沈林拦下了:“阿娘,沈煜背好了今日的功课,方才嚷着你瞧呢。阿瑶姑娘舟车劳顿,我先带她到客居歇息。”
沈煜微愣,转眼,二人已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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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瑶被安顿在沈府的一处偏院里。
偏院不大,整洁干净,似是曾住过人的。
申时,侍从送来膳食,用过膳,天色便黑了下来。
居室窗前有一棵未冒新芽的槐树,树下扎了只精巧的秋千长椅,洛久瑶不常见到这些玩趣的东西,走去秋千处坐下,试探着摇摇晃晃。
入夜后的风是冷的,吱呀呀的摇了一会儿,她竟摇得有些困倦,于是侧躺下身,任凭微风吹着秋千小幅轻摆。
不知晃荡了多久,几乎要睡去的时候,眼前月色忽而被遮住,身上落了件氅衣。
氅衣上的温度未褪,有熟悉的草木香。
洛久瑶睁开眼,望见沈林的身影。
她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念了念他的名。
“沈林?”
沈林扶稳秋千,蹲下身。
怕惊了她,他的声音很轻,还染着笑意:“本是想来问问殿下初到府中是否习惯,现在看来,殿下适应得很好。”
洛久瑶尚未清醒,却知道他是在笑她,于是胡乱挥手去拍,小声嘟囔着:“明明是因为这里……”
这里是她曾熟悉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任尾音含糊不清的飘散在风里。
沈林凑过去试图听清楚些,猝不及防被敲了脑袋。
洛久瑶笑了。
她睁眼,抱着氅衣蜷起身子:“沈林,你也坐。”
她生得纤瘦,身形本就很小,如今蜷缩起来,秋千椅的另一侧空出足能容下一人余的地方来。
沈林依言在另一端坐下了。
洛久瑶支起身体,半倚靠着扶手,声音还软着:“你荡一荡呀。”
于是沈林扶着秋千架,轻轻荡了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