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没有像幼时见他一样扑过去,而是默默行过礼后杵在原地,耳中传来男人雄厚的嗓音:“娄爱卿也在此啊!”话里没有欣喜,有的只是故作惊讶。
被皇帝点名娄卿旻很意外,但他只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半躬下身子行礼,还未起身便听到皇帝又道:“太师此次救公主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
话毕,娄卿旻身子压得更低,沉默了一瞬,他心道来者不善。
一旁的朝颜听到皇帝开口的第一句话,心里不是滋味,她失落垂眸,移开眼不去看那个所谓的父亲。
果然。
她早该猜到皇帝来此的目的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身侧这个静若春风的男人。只是不知皇帝是担心娄卿旻会借此机会重返朝堂,还是其他什么不得而知的事?
朝颜禁不住怀疑,若非他知晓娄卿旻在此,应是不会在意她这个公主的死活。毕竟如今的皇帝眼里只有皇后和权利。
四下的宫人全部趴跪在地,没有皇帝命令没一个人敢动。明明是白日青天,郎朗日头,偌大的清涟殿一时气氛居然低到极点,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冷气。
皇帝在前静静等着男人说话,朝颜也躬下腰躲在人身后。余光瞥见娄卿旻垂下的面容,一派清冷正气,没什么表情。凉风掀起男人衣袍,松香四散,涌入朝颜鼻中,只见他对皇帝恭敬一拜,语气淡淡的,“臣什么都不要。”
“哦?”
朝穆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微愠,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弯着腰的男人,故意不放话让他起身,本意就是想打压打压他。
说好的避世不问朝堂事,才不到两年就打破规矩了。如此积极地营救公主,难免不让人怀疑他另有目的。
皇帝的怒火已降在头上,娄卿旻知道躲不过,但他丝毫不慌乱,依旧弯着腰,有条不紊地开口:“救公主本就是臣的职责。如今太子殿下不在,臣作为殿下好友,待公主如半个妹妹,自是不敢也不能放任她不管。”
“做理所应当之事,臣不要任何封赏。”
他抬头,眸子淡淡向后瞥,看了眼一旁杵着的朝颜,又道:“况且,臣别无所求。”
听完娄卿旻的话朝穆大笑一声,明显是说到他心坎里了,向前几步站在男人身前,弯腰拍了拍人的肩,笑着追问:“别无所求?”
“是人就会有欲望,爱卿真是太过谦虚了,朕方才忘记说了,你快起来吧。”
娄卿旻站直身子后勾了勾唇角,摆上一副温和臣子的模样,跟着皇帝一齐笑。皇帝突然夸赞,“太师不在朝堂这两年依旧没怎么变,还是那样巧舌如簧能说会道。”
明里暗里冷嘲热讽,朝颜都听出来了,她暗暗叹气,抱着侥幸心理。还好娄卿旻的能文善武未用来争权夺势,不然这华纪国怕是早就易了主。
朝颜直起身提着裙摆站在一旁,心里忍不住编排了皇帝几句,谁知突然被提到:“朝颜,你既无事便送太师离宫吧,眼下你哥哥不在京城,日后谨慎些,别再添麻烦,省得叫太师大人再为你费心。”话毕,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娄卿旻一眼,带着众人离开了。
朝颜有苦难言:“……”
不论如何,对救命恩人确实应以礼相待。她没耽误时间,立刻派人寻了轿撵将娄卿旻送出宫。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夕阳渐落,橘霞漫天,街道逐渐模糊不清,每家每户也慢慢点了灯。
朝颜回后殿换了套新衣裙,带着槐夏一行人收拾了行囊准备出宫。
她名下有一处公主府在宫外,府中卷宗记载了许多旧事是前世她不知道的,她打算回去查些她过去漏下的事,或许对寻找哥哥有些帮助。
*
简朴雅致的轿撵慢悠悠行在路上,只凭轿子,谁也看不出里面载的是何人。天不遂人愿,只走了一半的路,朝颜便感叹着今日不宜出行。
他们避免路过人多眼杂的地方便抄了近路,没想到返程还是遇到了阻碍。
今夜是十五,有灯会与百戏,宵禁时间便延长了两刻。
被阻碍的起因是一名男子在灯会上看上有了夫婿的良家妇女,他不顾脸面硬要强求女子。女子夫婿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在外保护自家娘子,见不惯男子出言挑拨非礼,二人便打了起来。
此等粗鄙之人当街撒泼,任谁都看不下去。朝颜听到这个事便吩咐槐夏带着三两个会武的人将男人按在地下暴打一顿。
男子被人狼狈的压在地下颜面尽失,他还有些不服气,转过头在背地小声咒骂。
公主威严,哪里容得下男人挑衅。
只见槐夏似笑非笑半蹲在男人身侧,眼神像淬了毒的蛇蝎,语气装作狠毒:“若再有下次,我家主子会将你送进牢里,让你尝尝牢中八十道刑罚的滋味!再不济还有一百种毒药,随便一味都能让人生不如死!不信你大可试试!”
槐夏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两年,早就见惯了那些打压下人的人是如何装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