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就在每日去学堂中度过了十来日。
一日午后,明仪几人下了学堂,脚步匆匆往各自家中赶,在巷子口迎面碰上了衣衫褴褛,瘦得脱了相的高含秀满眼是泪地往几人身前扑来。
陈敏贞和牛玉当先接住高含秀,陈敏贞焦急问道:“含秀,你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啦?我们担心死啦。”
美仪几人也围上来关心:“是啊,含秀我们去你家了,听你隔壁大婶说你和你父亲回老家去了,你们家里出什么事了?”
高含秀打量了四周一眼,并未看到有人过来,揉了揉猩红憔悴的眼睛:“那天我和我爹还在睡梦中,听着好像是我老家堂哥们在外面拍门,原来是我奶奶前些日子夜里去如厕摔了,那天,那天……”
高含秀呜呜咽咽把事情给还原了,原来那天是高含秀堂哥等人过来叫她们回去奔丧。
高含秀和她爹急急忙忙往老家去,刚给高奶奶办了丧事,高家大伯就嚷着要把家分一分。
高家奶奶是续弦,高大伯是前头原配生的。
自来和高含秀的爹就是冷冷淡淡的面子情,如今高奶奶去世,家里长一辈的老人已经没啦,可不就要闹着分了家。
高含秀的爹心中无奈,也不想和这个大哥闹得太僵,反正现在不分以后也是要分家,就同意了。
谁想,高大伯哪是分家,那是独独把高含秀父女两个净身出户。
高含秀的爹虽然不太通庶务,也知道父女两个有钱好傍身,再说将来含秀嫁人,没有嫁妆也是会让人看轻。
自然不肯答应这般分法,高大伯竟私自买通了那几位见证分家的族老,不由分说就要把事情定下。
高含秀父女眼见说不通,要与他们理论,说着说着两方竟然打起来了。
高含秀和她爹势单力薄,自然打不过那一大家子,闹到最后只得了一间摇摇欲坠的土胚房。
高含秀的爹原是要带着女儿连夜离开,却在当夜发起了高热,烧的昏昏沉沉别说走,竟是连起身都起不来。
骇得高含秀半夜跑去敲无良大伯家的门,恳求他们救救自家老爹,不出意外高含秀自是被赶了出来。
却不想第二天下午,高大伯夫妻双双来了她们临时落脚的土胚房,告诉高含秀说只要她同意嫁人,就可以救她老爹。
可嫁的是什么人家,家住何方一概都不透漏。
高含秀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老爹,面色越来越不好,只怕再不请大夫来看诊,人就要烧没了,一咬牙一跺脚就同意了。
她没想到,她这大伯一家是真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前脚一答应出嫁,后脚那大伯就飞一般往外跑着说去落实婚事了,压根没顾上管那躺着已面无人色的老爹。
还是高含秀又哭又跪,拉着高大娘不让走才让她同意马上去请了大夫来看诊。
大夫刚一走,高大伯就拉着三五个说是来接亲的人进了土胚房。
也不等高含秀问清楚,高大伯急匆匆吩咐:“秀妹子,你就跟着吴管家他们去吧,你爹我会照顾好的。”
高含秀是一脸茫然,“大伯,这也太快了。我,我”
话没说完,高大伯抢先道:“快什么,人家都已经答应了,接了你去过好日子去,你还不快快随了他们去。”
说完之后,小声和那吴管家耳语:“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那个异母弟弟可是在省城什么学堂做教书先生的,我这侄女好歹也是读过书喝了几年洋墨水的。要不是我时运不济,我们家可舍不得把这么好个妹子给你们。”
高含秀悄悄偷看,恰好看到那吴管家如货物一般上下打量她,待扫到她那一双未裹脚的天足时,目露嫌弃。
“怎么是个天足?这可不成!”
高大伯先是一怔,忙赔笑道:“哎呀,吴管家您看看,这时间这么紧,能找到个这么样的已经是碰巧了,我们能等得,您家里那小少爷可等不得。”
吴管家心中满意,只是还要再拿拿乔,故而并不急着说话,只一双眼睛照旧瞥着高含秀的双脚。
高含秀被看得又羞又恼,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出来。
最后还是高大伯先败下阵来,“那这样,事成之后分您二成,您看如何?”
话一出口,高大伯心疼得直抽抽,那可都是钱哪,这个奸商!
吴管家一捋山羊胡:“三成,愿意我们这就把人接走,不愿意那我们就另寻人家去。”
高大伯和高大娘窃窃私语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同意了分给吴管家三成。
吴管家得了准话,对着几个跟来的小厮发话:“你们几个,过去把人带走。”
高含秀惊骇莫名,这阵仗真不像是要接亲,倒像是抢人。
一阵吵闹终于把高老爹给闹醒了,挣扎着想要起身看个究竟。
高含秀也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就要去搀扶她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