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到天亮,明仪撑着身子起床,伸了个懒腰,四处看了看,嫂嫂许意知已经不在床上。
小侄女锦书还在睡着,小脸红扑扑的,显得分外可爱。
明仪穿好鞋,整理好衣物。也小步出了屋子。
听着灶间有了响动,明仪本想过去,想起还未刷牙洗脸,又转身去洗漱,收拾妥当后,快步迈进灶房,就见许意知站在灶台边一张木桌旁,正拿着双筷子费力搅动着木盆,木盆里盛着水和一堆白面粉。
明仪见状,上前去帮忙:“嫂嫂,这白面准备做什么呀?”
许意知抬手,蹭了蹭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嘴里抱怨了一句:“这天气真是热。”
嘟囔完,眼见明仪双手扶着盆,要来帮忙,对她道:“我想将这剩下的白面,做成白面饼子带在路上吃,你先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帮忙。等会儿热得一身汗,怪难受的。”
许意知未出嫁时,也是家中父母的娇女,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才结婚多久时日,已经家里家外一把抓,厅堂厨房都能忙活得了,明仪看得眼睛发酸。
忙道:“嫂嫂,我能行的,两个人一起做也快些。”
说完,明仪便利落地蹲身,帮着往灶眼里面,填起了柴火。
许意知察觉到刚刚明仪的眼神,轻笑一声,柔声解释:“你哥哥与我,其实也并没有吃什么苦头。只不过是我们接触的同志多些,更了解他们的日子艰难,这才想着节省着些。省下来的都给他们也能减轻他们的负担。
你哥哥对我还是很好的。而且我们一点也不觉得苦,你哥哥与我都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许意知笑容恬淡,说起这些时,目光之中泛着柔柔的光。
看来,她确实很满意婚后的生活。
明仪也跟着笑了,“二哥和嫂嫂志趣相投,能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行,也是一件好事。真是让人心生羡慕。”
许意知的脸,微微泛着酡红,手上动作不停,话头却转到了明仪的身上,问道:“我们上次收到爹娘的来信,信里娘还在发愁你的婚事。娘说你总推脱不肯去相亲。”
明仪摇摇头,“不是不肯去,只是…”只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她没有嫂嫂许意知那般好运,在校园里便能遇上携手一生的人,也没有美仪那样的执着,能够数年如一日的,等一个不确定结果的人。
想到这些,明仪又记起欧阳铮也是在这江城牺牲的,报纸上只报道了阵亡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具体是何情形,并未占据多少报纸篇幅。
想到此,明仪思忖,江城本地的报纸不知是否有这些报道,嫂嫂许意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这些。
她正欲开口询问,许意知呀地一声道:“火大了些,明仪你再少添些柴,当心把饼子稍糊了。”
明仪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柴火都快要堵住灶眼,是她刚刚想事情太过出神,竟然没有注意这些,连忙抽出几块略大一点的木头柴火,放到一边,尴尬出声:“我真是脑子不好了,想事情竟连这个也忘了,嫂嫂幸好你提醒得早,不然我们怕只能吃那糊了的饼子了。”
许意知的手未停,用锅铲铲起一块块香味诱人的面饼,手中筷子配合着,夹进一旁的大碗里,笑着安慰她道:“你往日手里拿着的是听诊器与手术刀。自然对这些不熟悉,你不知你二哥当初和我刚来时,还没有你如今的熟练呢。
那时我也不懂烧柴添火的学问,让你二哥帮着烧火,他竟是差点把家里都快点了,我们家隔壁那户人家,看到家里冒着浓烟,还以为是着火了,巴巴地赶来敲门救火。”
许意知这话一出,明仪想到那场景,也觉得有些好笑,她和二哥虽然都在乡下长大,但家里比起其他人家还算是富庶,厨下事物都未曾接触过。
很难想象,二哥竟也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
二人一边闲话家常,一边贴着饼子。
明仪也将脑子里,原本想问许意知的话给忘到了脑后。
姑嫂二人在灶房忙活了大早上,终于将家里留存的粮食,都换成了三袋子的面饼馒头。
吃过早饭,明仪想着明日要去救人,免不了会有伤员同行。
与许意知说了一声,就出门去找药房抓了些常用药。
这是明仪来江城以来,头一次认真地仔细打量这座古城,江城自来便是要地,而且此地百姓富裕,亦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百姓一向富足安乐。
此时再看江城城内,人口稀疏零落,只余一些年老者与不愿意离开故土的人家,还留在城内。略显得城内萧索渐浓。
明仪手里提着刚买的药材,静静穿过一条条巷子,终于找到一个背着木箱,卖洋烟报纸的男孩,明仪叫停男孩的叫卖声,浑身灰扑扑的男孩咧嘴笑着跑向明仪问:“小姐,您要来份报纸吗?”
明仪点点头:“我要一份前几天的报纸,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那男孩大约十一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