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漆黑的眼珠子着实让人害怕,跟女鬼似的,况且皇子也没出声,他不敢以下犯上,只能干着急。
皇子殿下毕竟和她做过五年夫妻,一时心软放了她也有可能,可在女人身上优柔寡断,对目前急需功业站稳脚跟的九殿下不是好名声。
李桃姜站起来,容颜冷淡:“九殿下,请容我在死前重新梳妆。”
她一时没站稳,孟翡下意识想扶她,手悬空一半又收了回来,她已经扶腰站好了。
公主向来不等人,径直走去起居的院子,坐在妆台前。
孟翡挥退想跟上的严副将,只自己随着她走,一直走到她的屋子,重重锁上门闩。
只有他们夫妻两人的地方,孟翡更有机会讽刺她:“你们宋国人死前都喜欢捯饬自己,我今早去杀六王,他痛哭流涕一通还要我等他洗漱好再上路,情郎死了你也不伤心?”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镜中的李桃姜,想看看她该是什么漂亮表情。
李桃姜沉默,拿起胭脂又放回去,低声道了句:“谢谢。”
孟翡:“什么?”
李桃姜感激一笑,点燃火折子扔进盆,从抽屉翻出他们的赐婚圣旨,展开却不看,一把扔进火盆。
孟翡气急:“你这女人!狼心狗肺!”
她仍然垂眸,一张张搜出刚成婚时孟翡写给她的诗笺,还有画她的小像,手腕一顿,也全部扔进火盆。
火苗贪婪吞食着早已变味的诗画。
孟翡手快地捞起一株绢花拍掉火星子,但花瓣也已经被烧得焦黑,再也不能戴了,他骂了句:“这是我娘临终托我留给她儿媳的遗物!你这人……算了。”
说得再多也无用,明阳公主做不了孟国九皇子妃,李桃姜也不愿意做他孟翡的妻,强拉的红线早晚会断,恩断爱绝。
看着火苗熄灭,李桃姜轻声道:“我好了,上路罢。”
孟翡问她:“不打扮你的漂亮脸蛋了?”
李桃姜翘起嘴角,随意理了一下腰带:“不用,我娘才不嫌弃我。”
孟翡一把将她红杏出墙的证据扔在地上,厚厚一摞甚是讽刺:“死之前,还有话要狡辩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桃姜一页一页翻过去,反而笑了,“孟殿下,你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问题吗?”
孟翡反问:“怪我没绑住你,还是嫌我床|上没他们卖力?”
李桃姜:“您给不了我快乐,我当然要找外面的男人快活啊,还不都是因为你不努力让我快乐,你居然不反思你自己?”
孟翡气得嘴唇都在抖:“你!阎王殿里狡辩去吧!”
李桃姜神情轻松地开窗,最后欣赏一回她亲手种的海棠:“我家里人呢,你也要灭门吗?”
孟翡坐在他们成亲时睡在一起的床上,公主骄傲的背影实在美丽,他恨过却也怅然,也许孟国没有这样三番五次羞辱他还让他念念不忘的女郎了。
“你家男丁立不起来,唯一有点出息的你哥早失踪在北狄,其他人杀了也没立威的噱头,况且杀妻又杀你全家,对我日后名声不好,我不动他们。”
李桃姜却皱起好看的眉,毫不犹豫向他跪下:“求九殿下一件事,求您一定要办。”
孟翡:“你说,我看着办。”
“灭我满门。”
孟翡再次没听懂她的话:“什么?”
唯恐他不应,李桃姜再次跪下,恳切地求:“其他仆婢您随意,但一定要杀我父兄姨娘庶弟庶妹一十三人,我还有些私房钱,书房外金桔树下有两百金……”
孟翡:“我早就挖出来分了。”
“这样么?”李桃姜一怔,面上不无遗憾,“那我现在身无分文了,殿下还会帮我灭门吗?”
唯恐不被答应,她拿出早已写好的信,双手捧着送给孟翡:“这是那十三人的名讳排行和八字,还有…六王府抽干湖水会有另一条暗道,你们杀的六王是替身,真正的六王和他的双生儿子会顺着地道逃去红柿巷,第二家卖针线的老板娘是他外室,你将他们全杀了,挖开针线店后院那棵柳树,里边有四百两黄金,算作给您的辛苦费。”
孟翡阴阳怪气道:“他睡你,你要灭他满门,做你的男人可真命苦,我还是想知道你和北狄三兄弟怎么个关系,夜里会嫌床小么?”
“您太会羞辱人了。”李桃姜凄然一笑,眼角水光隐隐,看得出她想落泪。
“……”
她当真要哭了,如此骄傲的人第一回被自己欺负哭,孟翡却怪异地移开眼,避开与她对视。
严副将在窗口听墙角,他本来只担忧明阳公主将殿下骗上·床温存,殿下沉浸在女人的温柔乡里反悔就难办了。
但现在……什么北狄三兄弟什么夜里床小,他他他,他突然聋了没听到啊!
严副将赶紧捂住嘴巴,憋气跑到院门口故意大声喊:“殿下我刚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