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笑容满面地夸赞祾歌。祾歌还犹自沉浸在得意中,恨不得埋着四方步跟每个人炫耀一番。心智正常的三个人则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陪着他演这场戏。
这三人中,燕筠青城府最差,最不容易维持神情。于是她立刻便岔开话题:“大王有耳洞呢。我还是第一次见穿了耳洞的汉人。”
“怕我养不住,所以我一落地,就打了双侧耳洞。”祾歌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燕家是鲜卑人,所以随胡俗自幼穿耳;但我皇室可是汉人,汉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到万不得已不敢毁伤。所以要不是怕我夭折,家里也不会给我打上耳洞,以男扮女,以汉扮胡,好躲过劫数,顺利长大。”
“那么,你经常清理耳洞吗?”燕筠青问,“耳洞不清理,里面会有脏东西,黑黑的,臭臭的,会一直堆在耳朵里。”
祾歌发出短促地一声“啊”,伸手要去摸耳朵:“从来没清理过!”
十二岁后,他就摘了长命锁和耳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戴上长命锁,显得不庄重!
燕筠青一边笑,一边开了药箱,拿出桑白线和药盏,挑出一块药膏,将药膏放在炉子上加热融化,然后分成一缕桑白线,在药汁中泡软,招呼他过去,将那线从他耳后一送。祾歌只觉得耳朵热热的,似乎有些轻微的拉扯,定睛一看,桑白线上已经沾了不少脏东西出来。
如此反复几次,祾歌的双侧耳洞终于清理干净了。
在此过程中,燕筠青的嘴也没闲着:“考虑戴耳饰吗?可以修饰脸型的,你戴上肯定好看!”
她给祾歌展示自己的累丝嵌蓝宝石耳坠子,蓝莹莹的宝石坠下来,行动之间微微摇动,衬得她脖颈修长细直。祾歌定定地看了半天,才说:“这是女人的,我不要。”
“好,那就依你。”燕筠青将糟污的桑白线顺手丢掉,又笑道,“现在要检查你身上的斑记,来确认你的病是不是父母带给你的。你能接受吗?”
“不行!”话刚一出口,他似乎又觉得自己反应太激烈,不安地看了一眼狄仁杰,见狄仁杰没有指责,才板起脸跟燕筠青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合适。”
没等燕筠青说话,他就抢先道:“袒露上身,这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了,再多,不行。”
在奉宸卫,有时训练完,大家会约着一起洗澡。但是祾歌总觉得不好意思,因此常常自己溜回上阳宫,回自己的院子泡温泉。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有些排斥被人看到。
燕筠青沉默了一会,才道:“如果你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可以让狄先生来检查。主要是身上所有地方有没有白斑,多大,什么触感。”
“除此之外,还要检查……□□。”燕筠青搜肠刮肚,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要测量大小和长度,判断能不能生育,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必然是天缺……这件事,你们不可能不在意的吧?”
果然,一提子嗣,祾歌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低着头,良久,才闷闷地说:“我不想……我不想!”
燕筠青能理解他,但是这种事,如果不检查一下,他很可能今生都不会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就由我来检查吧。”狄仁杰终于开了口,“确实是男女授受不亲,大王的顾虑也是为了燕御正着想。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燕御正来判断是否和他的病有关。祾歌,把上衣脱掉,让燕御正看看你的胎记。”
祾歌眨眨眼睛,这次没有太抗拒。
等他终于宽衣解带,把后背袒露给燕筠青看时,燕筠青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
这种胎记——居然真的存在吗?
他的胎记,与其说是一块,倒不如说是占据了肩背的一组胎记。只见他右肩有一块红色圆斑,左肩对应位置上则是一块同样大小的青斑。这还能说可以理解,但他背上的胎记几乎让人无法想象。祾歌的整条脊柱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北斗七星。其中有两颗正好落在穴位上,完整地封住了一整条脊柱。他的大椎穴,就是颈下脊柱的最高点,对应的是勺子尖上的天枢星;腰下的腰阳关穴,对应着勺柄上的摇光星。整个勺柄落在他的左后腰,勺子落在右背部。
燕筠青试着触摸了一下,无论是肩上的斑记,还是后背的紫色小痣,手指触摸上去皮肤都很平整,很难判断究竟是刺上去还是天生的。可是在看到这个胎记之后,她忽然就想明白,为什么祾歌小时候疯成那样,李治和武曌还是对他疼爱有加了。
帝王衮服双肩绣有日月,后背绣有七星,再加上道家认为司掌群星的是中天紫微大帝,而唐朝开国皇帝李世民正是中天紫微大帝的化身。
祾歌背上的印记,只要皇家一口咬定那是胎记,不管他残疾有多严重,只要有胎记在,继任皇帝永远得把他当成吉祥物捧起来!
他的胎记,就是他生来残疾,但是能在皇室过得风生水起的免死金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