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都是亮晶晶的汗珠。他把小手按在竹簟上,咦,光光的、凉凉的,抬起来,再按,却看到一个小小的带着湿气的手印。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小手印,将小手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热乎乎、微微黏糊糊的。
他整个人蒙了,趴在榻上打滚,却在皮肤离开竹席的时候,又感受到了熟悉的一点点粘性。
他惊呆了,抬起小脚,踩下去,拔起来,黏的;再踩,还是黏的。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于是大怒起来,尖叫着将榻上的东西都砸到地上去。
他讨厌热腾腾的蒸汽,和黏糊糊的触感。
保母叹了口气,过来哄小祖宗,可是怎么都哄不好。他不肯坐在榻上,要去没有竹簟的地毯上玩。但是夏日暑湿,地上阴气重,保母怎么敢放他在地上玩?她只能哄着他,抱他去玩水。
小祾歌这才消停了。
这份宁静只持续了一个上午,到午睡时分,他又闹了起来,小手一个劲地拽着榻上的竹簟尖叫。保母快要绝望了,只能回禀帝后,撤去竹簟。
结果,小祖宗被热出了痱子。
不得已,本枝院内只能摆满了冰鉴。
这却给小祾歌带来了新的玩乐方式。他趁着下人不注意,手脚并用爬上冰鉴,肉乎乎的小手揭开盖子,伸手进去捞冰。冰块凉凉的、滑溜溜的,在手心慢慢化成水,再顺着指缝漏下去。这种全新体验让小家伙新奇极了,拍着手惊喜地笑。
这是他第一次笑出声。他笑得很不熟练,像是用力把声音挤出喉咙一样。
帝后大奇,拿冰块来逗他。刚开始他还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到后来,干脆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这些无聊的长辈。
长辈们不以为忤,反而为他终于开始搭理人而欣喜。这样闹了一会儿,小祾歌开始犯困,保母抱起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小家伙睡眠一向不好,难入睡、醒得快又浅眠,若是没睡够还会发脾气。为了哄他入睡,本枝院上下真的采取了各种手段,甚至因为入睡难,李治认为她们照顾不周,前后换了好几个保母。
小祾歌却不要她抱,他身子在保母怀里扭来扭去,见保母不放开他,勃然大怒,也不睡了,愤怒地去咬保母的手。保母大吃一惊,又不敢放手,待到内侍把她的手解救出来,已经被小家伙咬得青了一块。
李治心疼孙子,于是下令将这个照顾不周的保母杖责十棍,送到掖庭。
这下,小家伙就更不愿意亲近新来的保母了。他抓着李治的衣摆,紧紧抿住嘴,死活不松手。
武媚娘于是去戳他肉乎乎的小脸,笑他:“哟,我们祾歌知道粘人了。”
小祾歌并不喜欢被触碰,他蹙着小眉头,偏头要躲。恰逢太平公主李令月下课过来,她一把从母亲怀中抱起小侄儿,去捏他的鼻子:“祾歌!姑姑回来啦,有没有想姑姑呀?”
小孩被这样抱来抱去,已经很不高兴了。他扭着身子从姑姑怀里跳下来,光着脚跑到小榻后面,却又探出半只眼睛,悄悄观察着长辈们。
殿内登时响起一片笑声。
说话迟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贵人语迟!
更何况小王子实在生得太漂亮了,水灵灵的一对端凤眼,睫毛浓密,好似天生勾了眼妆。这个时候的孩子最好玩,帝后看见他就忍不住高兴,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亲两口。
每到这个问题,小祾歌都会努力地用小手去抵长辈们的亲吻,可惜最终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委屈巴巴地擦脸上被亲过的地方。
他非常讨厌黏糊糊的东西,包括长辈们亲他留下的口水印、掌心一点湿漉漉的汗气。
因此他拒绝被人亲吻,拒绝用裸露的皮肤接触别人的皮肤和光滑的器物,拒绝吃熬成米糊的粥,沾上什么东西之后必须要洗掉。
他对净水越发痴迷,常常穿着鞋袜跳进院内小溪中。可他到底还小,走路常常平地摔跤,因为又经常滚得一身尽湿,衣角都是水中的沙子。
本枝院上下被他折腾得提心吊胆。
让他玩去?
笑话,这么丁点大的孩子,走路又走不稳,万一摔在小溪里,活活淹死、闷死怎么办?
就算他能站稳,可如今已经秋风渐起,一场秋雨一场寒,成人湿了衣裳还觉得透心寒,怎么敢让这么娇嫩的小皇孙,天天在溪水里泡着?
可若是不让他去玩水,他能哭叫上好几个时辰。咬人、打人都已是家常便饭,他也不会说话,只能“啊啊”地叫着。小孩子尖利的声音简直能让人头皮都炸开。甚至有些宫人都躲着他走。
若是拿玩具去哄他呢?
他不要。
他对寻常孩子会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全都视若无睹。
唯一能勉强引起他兴趣的,就只有趴在地上写写画画。
爱看书,识字早,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只可惜,他对所有人问他“这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