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湘进门之后就在打量一直着,这个她只住了六七年的房子,然后抚摸着她作为嫁妆带来的桌椅,问道:“你爷爷呢。”
姜暖药浅浅饮了一口茶,随后握在手里说道:“姑姑把他接走了。”
杨凤湘的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但还是被姜暖药听到了。
“你爸没联系你吧。”两人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跟姜暖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姜燕鸿。
“没有。”如果不是杨凤湘提起,姜暖药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爸爸。
这次杨凤湘嘴里的嘲讽更加明显,“我就知道,他向来都是自私的。”
谈话的气氛并不怎么缓和,杨凤湘喝了口热茶接着说道。
“我这次来就是想你能跟我去澳洲,我在那边结婚定居了,Noah是个很好的人,他也支持我把你带过去,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感动到不能自以的女人低头擦了擦眼泪,颤抖着脸颊两侧的肉动情道:“暖药,妈妈很想你。”
姜暖药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时间回到了七岁那年,自己被妈妈递给偷偷抹泪的奶奶,然后她拿着行李,转身出了门。
时间太过久远,久到她忘了当时的场景,但依然记得那时的心情,焦急、难过、恐惧,她仿佛知道自己要被抛弃,挣扎着要去挽留绝情的母亲。
但孩子的哭声没有留住年轻的母亲,她从此一个人守着孤独的童年,直至长大成人。
姜暖药像是看待一个笑话一样,拒绝了提出建议的人,“不用了,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杨凤湘知道姜暖药不理解自己的做法,苦口婆心地劝道:
“在这里,你无非几年后找个还说得过去的男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过完平庸的一生,暖药,做人要有追求。”
追求,姜暖药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追求这件事,能平安长成一个正常人都够不错的了。
“哦,那你的人生应该很精彩吧。”毕竟杨凤湘看起来就过得很不错。
“什么意思。”疑惑地歪了歪头,她出国几年,连中国话里的讽刺都听不懂了。
姜暖药压下心头的酸涩,转头望向半阖的大门,轻飘飘地开口道:“因为你一生都在追求你的爱情。”
而把我弃之不顾。
杨凤湘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方式,准备劝说姜暖药跟自己离开,但她没想到女儿会这么排斥跟自己交流,最后她连一杯水都没喝完,就被刺痛她内心的语言逼出了门。
姜暖药在她走后收拾着茶碗,程驰看见就杨凤湘一个人出来,下车想往家里走。
却被擦肩而过的女人叫住:“你帮我劝劝暖药吧,我真的想带她去澳洲。”
程驰低头扯了下唇角,旋即扭头道:“阿姨,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在她小的时候你没有当好一个母亲,又怎么能指望她长大了还能听你的话。
姜暖药的家庭情况,程驰或多或少地从村里人那听到一些,但他们也只是知道姜燕鸿夫妻结婚没几年就闹着离婚,具体原因,谁也没有打听到。
杨凤湘乘兴而来,又败兴而归。
程驰进门时,正巧碰到拿了围巾要出门的姜暖药,关心道:“没事吧。”
摇了摇头,姜暖药拢了下棉服,说道:“走吧,不是还要买东西。”
开车的程驰扭头看向旁边的姜暖药,她从上车起就一直望着窗外,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景色,她都看得目不转睛。
“暖药。”
“嗯,怎么了。”姜暖药收回目光,转向他道。
程驰有很多话想说,但又怕一个说错让她更不开心,最后还是认真道:“没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哪怕是你妈妈也不行。
“扑哧。”
姜暖药眉眼含笑地看着一脸认真的程驰,打趣道:“你以为我想什么呢。”
程驰看她这样,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下了,挑眉问道:“难道不是想你妈妈?”
“不是,不是想她,是在想小时候的我。”
想自己第一次来生理期时,站在厕所里无措的样子。
想自己一个人开家长会时,对周围其他同学的羡慕。
想自己打电话找爸爸妈妈时,却被告知自己已经被抛弃时的害怕。
一件件都足矣击垮弱小的灵魂,但她还是顽强地生长着。
“都过去了。”姜暖药每次都这样安慰自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车开进了县城,程驰在路边停下,姜暖药往四周看看,疑问道:“还没到,怎么停车了。”
程驰解开安全带,让她稍微等一会儿,自己下车去买个东西。
四五分钟后,程驰捧着一束包装好的郁金香上了车,然后递给不明所以的姜暖药。
“送你。”
郁金香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