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大吉。街上锣鼓喧嚣。从镇子最西头,到东行十里的巷子拐角。一路浩浩荡荡,唢呐声声。
原来今日是有人迎亲。
轿顶挂的金铃铛一摇一晃,送嫁的婆子眼泪藏了一路,陪嫁的丫鬟眼看行程过半,终于呜咽出声。
若是平时,娘家纵有千般不舍,也总是欢喜多些,可这轿子前后跟着的几位却只有愁苦,再看抬轿的汉子们,面上也时不时流露出不忍。
更甚者,街头巷尾,只有小声议论叹息,除了漫天飞舞的红色,这支嫁娶的队伍,竟然丝毫看不出一点喜气。
就在气氛越加压抑之时,轿内传出几声扣响,婆子打起精神靠到窗边,只见掀起一角的帘子递出一张帕子,紧接着传出几声低低的安慰。
婆子哽咽着应声,心里却更加悲伤,小姐的声音听着都低哑几分,她性情柔弱,只怕昨夜已然哭了许久,如今眼看要入虎口,竟还安慰她这么一个老婆子。
可是,嫁入王家的姑娘,是不能带任何一个陪嫁的,她们几个也不过是送姑娘一程罢了,等到了王家大门口,王家的仆从自然而出,横跨几步挡在两侧,连轿夫都被拒之门外,再由王宅派人将轿子抬进入。
此后姑娘家到底经历什么,娘家根本无从知晓。
唯一可知的是,前面几位嫁进去的姑娘,过不了多久都毫无缘由的香消玉殒了。
她们的后事完全由王家操办,被葬入王家专门的陵院,女儿们的亲属只能在灵堂上看一眼她们的遗体,只见她们形容枯槁仿若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二八少女变成了七八十的老妪。
传闻有户人家不想将女儿嫁去,可拒绝王家的当夜,这户人家竟不知所踪了。连所住的院子都几乎一夜之间破败,问起邻户的人家,愣是晚上一点异常声音也没听到。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呢?众人心中猜测万分,对王家闭口不谈。
也有一户人家为了避亲,干脆带着女儿搬离此地。然而一旦出镇歇脚,第二天女儿却被发现缢死横梁。于是镇上的人们开始衡量利弊,虽然说嫁过去的姑娘确实莫名其妙死了几位,查不出来什么缘由,但指不定是她们本来就有隐疾,反倒是不嫁立马就会出事。再加上聘礼十分丰厚,于是纵然王家新嫁娘总是活不长久,但依旧娶女不绝。
不过今日嫁入的这位姑娘很是倒霉。新郎曾经在十三年前的这一日发过狂,硬生生杀的整个王宅血流如洗。据说他极容易在这一日受到刺激,这姑娘恐怕今夜凶多吉少啊!
没有宴宾客,没有拜天地,新娘被搀扶着坐到喜房之内,隔着层层红纱帘帐,烛火摇曳,偶尔发出火灼声,屋内安静极了。
忽然,烛火轻晃一瞬。
珠帘遮貌下的新娘睫毛一颤,不待来人靠近,已然暴起,先发制人。
来人一惊,只见红袖飞舞,劲气直扑面门,连忙折挡,两人顷刻间过了数招,最终来人被新娘折肩钳手,困于桌上。
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新娘”制住来人后,才俯身审视他。
只见身下是一位身穿夜行衣的少年,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清澈俊朗的眉眼。
他似乎有些诧异,被按着头却依旧直直打量她,口中气音不确定道:“陈……陈兰姑娘?”
是了,今日嫁女的正是陈氏陈兰。
新娘点点头,见他并无恶意,不似王宅中人,倒有几分江湖气,便轻声问道:“这位……少侠,是来救我的?”。
少年面色略带羞赧,从这短暂交手来看,他说自己来救人似乎多此一举,然他确实为此而来。
然而不待他开口,忽然钳制他的手一松,耳边气息拂过:“得罪”。便只觉天旋地转,他已经被团吧团吧塞到一处黑暗之中。
门被粗暴地推开,从漆黑的夜里迈进来一个男子,他虽然身穿一身喜服,眉宇之间却暗含戾气,黑沉的眸子底部隐隐泛出血色,额角青筋不自然地凸起,唇色也泛着白紫。他先扫视一圈房间,最后视线定在依旧端坐在床边的新娘身上。接着他脚步略显凌乱地上前,颤抖着手挑开新嫁娘用来遮貌的珠帘。新娘精心装扮过的美丽脸庞终于显露在烛火下,双目含秋水,红唇似桃花。然而这动人美貌此刻在他面前却引不出丝毫怜惜,他要……
他手指痉挛似地蜷缩一下。
陈姑娘在他走近时便不动声色的绷紧了身体,但表情却调整的越发柔和,待他拨开珠帘时更是将抬眸打量的目光修饰的既好奇又带着丝丝怯意。然而她只来得及看到新郎似乎在忍耐什么的脸色,便忽然被一双手钳住脖子,狠狠贯在床上。
她呼吸一窒,却反应极快,瞬时便察觉出按住她呼吸的手颤抖的厉害,再往上看,这位新郎眼神更加混沌,已然神志不清。当下便一手下压他的脖颈,一手将袖中迷香送出,红袖拂过不过两息,这癫狂男子身体一歪,手下骤然松力,她瞬间从他身下划开,顺脚将床下按耐不住想要出手的少年探出